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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5 章 第 15 章

作家愚人娱所作万灵灯,第 15 章 第 15 章,内容摘要:

    ()  第十二章

    第二日。

    一大早,扶罗便听到流光殿有人说话,急急忙忙起身,发现扶鸢果真已经起了,三两下打理好自己,撒脚便往门外跑,出了门才想起什么,回头把鞋子套上。

    一脚踏出紫荆居,站在穿云廊下,照旧在那片花圃中寻得了蓝衣姑娘。

    扶罗隔着老远跟扶鸢打哑语,指指流光殿方向,“怎么回事?谁在说话?”

    扶鸢忙着洒水,抬眼看到她张牙舞爪比划着什么,先朝她脚上看了一看,这才松了口气,比了一下衣裙,“是那两位使女姑娘,不知说些什么。”

    扶罗摆了摆手,轻手轻脚地跑向大殿方向,一不留神,险些和正要出门的二人来了个零距离拥抱。她匆匆忙忙闪身躲过,一抬头,便见二位姑娘脸色甚是不善,不过这次她长了心眼,立刻规规矩矩站好,俯首低眉,勉勉强强行了一礼。

    娥眉娥英见她行了礼,脸色终于缓和几分,娥英早看她不惯,便随口说了句,“一大早慌慌张张做什么?主上都已起身,你倒好,大半日鬼影子都没一个,真是不像话,今后在我手下,定教你改了这一身的臭毛病。”

    娥眉似有若无瞥了她一眼,神情不露喜恶,与她擦身而过。

    扶罗眼睁睁瞅着二人一前一后出门走远,才一闪身跑进大殿,急匆匆道:“七玄君,她们来作何?”

    七玄瞅她一眼,转身坐回主位,指着案上一东西,道,“这使女服是她们送来的,以后,扶鸢你二人便跟着她们做事,今天是第一日,把衣服换上,到芷薇殿报道,三日后礼会便要开始,你们要做的事可少不了。”

    扶罗睁大眼睛,久久不能回神,“什么?您让我们到那两个女魔头身边去?上次差点被她们整死,这次竟然送上门去,我们会被吃得骨头渣都不剩,不要,我才不要去!”

    七玄被她断然否决,当即半晌没说话,她此一番句句不成体统,若放在外面,指不定被人指着鼻子怎么说教,不过这到底是在家里。七玄眉头还未皱起便已展平,轻叹一声道,“娥眉一向最是温娴端庄,从不会予人不快,待人极亲厚的,只因随侍在天女身边,身份有别,凡事思量太多,所以有时难免太过拘泥了些;娥英话虽难听,却是简单许多,性子直来直去,喜欢讨厌全在脸上,作为使女,骨子里有些目无下尘,可她们心地不坏,不是难相与之人。”

    扶罗听他说完,若有所思,竖起大拇指道:“不愧是七玄君,一眼将人看个通透,瞧得出来,她们对您极是维护的,说不定,这么讨厌我,也是托了您的福。扶鸢且先不说,您是没见她们方才看我的眼神,像要把我扒皮抽筋似的。我不去,说什么也不去!”说着,打了个寒颤,咬紧牙关,死不松口。

    这时候,夷衡君不知从哪里溜溜达达走过来,拿了案上一块点心吃着,在七玄身边坐下,满不在意道:“不去哪里?一大早闹闹哄哄的,还好之前睡饱了,要不然一个一个丢出去,吵得人不得安生。”

    扶罗睁大眼睛撇了撇嘴,七玄看了他几眼,非常淡定地转了头,可见他们对此早已习以为常。扶罗看他不一会儿拿了好几块点心来吃,不觉脱口而出道:“这是多久没吃饭了?昨晚数您吃得多,别是睡了几日,把人给睡坏了?您等下,我这便给您做饭去。”

    “别急别急,饭来了。快来帮忙。”扶鸢左手一盘,右手一碗,一边说,一边小心翼翼进了门来。

    扶罗赶忙上前接着,一阵忙活,这才把人迎上桌,坐下开饭。这会儿眯着眼瞅了一圈发觉少了一人,咬着筷子道,“小鱼儿呢?”

    夷衡夹了一筷子藕片到嘴里,边嚼边道,“昨晚闹了一整夜,这会儿正睡呢,那小家伙是不是玩傻了?嘴里只念着一个什么梦,说是梦见了很凶很凶的人,个个要吃他,差点没命了。”

    闻声,桌上顿时安静下来,夷衡瞧着三人,夹菜的手顿了一下,淡淡道:“怎么?真的有事?”

    七玄把嘴里的东西咽下去,若无其事对他道:“没事,就让他睡吧,如今扶罗二人之事才是正事。”神色一凛,盯着扶罗道:“方才和你说的话,可听明白了?”

    扶罗见七玄君岔过话题,顿时松了一口气,只想赶紧翻过这一页,便顺嘴道:“明白明白。”说完才发觉被他忽悠了,立刻反悔,“不明白不明白。”

    夷衡被她搞得哭笑不得,一口饭卡在喉咙里呛了一下,一边拍着胸口,一边抬着手摆了摆。扶罗扶鸢坐在他对面,见此赶忙倒了水同时递过去给他,手一伸出去,两人都愣了。

    瞪着眼睛看了好一会儿,扶罗才眨眨眼,“你放下。”扶鸢不知有心还是无意,这次竟不打算让她,也眨眨眼,“你放下。”“你放下!”“你放下!”夷衡看两人大半晌动也不动,一着急,一人一边接过来喝了,喝完缓过来劲儿埋怨道:“你们两个。谁让你们拿小茶杯给我?我喝茶都是用茶碗的。”

    于是,扶罗换了茶碗又倒了一杯,媚眼滴溜溜一转,胳膊往前一递,恭恭敬敬道,“夷衡君喝茶。”而扶鸢也有样学样,同样换了茶碗来,在另一旁恭恭敬敬道,“夷衡君喝茶”。

    夷衡嘴角僵了僵,从未笑得如此艰难,下意识去看七玄君,挑眉,“劳烦提点,这是要做什么?”

    七玄早瞧出这二人玩心大起,索性由他们闹去,不过有胆子拿夷衡取乐,心下也对这二人另眼相看。

    好久不见人来接,扶罗抬头,又往前递了一递,道,“喝茶。”倒像是他存心为难,故意不接。

    夷衡回过味来,心下暗笑,“小娃娃是成心拿我打趣呀,上了你们的当,算我几万年白活。”

    大袖一挥,弃二人茶不取,又满上一碗,抬头一饮而尽,还将空杯倒过来点了一点,笑意又满,显然等她们干杯。

    扶罗扶鸢始料未及,夷衡君出招,自来没头没脑,无理无由,像极了他这个人,随心随性,起了头,永远猜不到尾,他这一番,不但成功脱身,还将她们套了进去,实在打得一手好主意。

    可扶罗也是个倔性子,最忍不了在他面前丢人,于是,以礼还礼,头一仰,喝了个干净,如此还不甘心,一杯方尽,一杯又满,二话不说,又一口干了。

    扶鸢这边一杯饮尽,却见夷衡君与扶罗面对面一杯接着一杯灌,转眼一壶干尽,夷衡君却还不肯罢休,长袍一挥,从别处又取两壶来,甩手丢给扶罗一壶,索性扔了茶碗,直接对着壶口灌。扶鸢再怎么也是个女孩子,总不能也这样对着壶口灌。不过也没认输,一碗接着一碗喝,没一会儿功夫肚子就被撑得不行了,只能捂了嘴巴勉强没有吐出来。实在没办法,一眼扫到长案上放着的使女服,终于松了一口气,大叫,“啊!要了命了!还要去芷薇殿报到,上天保佑,还来得及么?!谢谢夷衡君的茶,好喝好喝!这茶怎么种的,回来教教我,我先走啦!!!”起身拿衣服出门,跑得风一般,逃命似的。夷衡君嘴里的茶还没咽下,她已跑到菩提树下,扶鸢侧身冲着门外喊,“你不是不要去么?!”

    扶罗边跑边回头,“我几时说过?你听错了,莫冤枉人!!!”扶鸢叹了一口气,瞅见案上被抱走的两身衣服,站起身来,“夷衡君,七玄君,我去找她。”

    七玄点了点头,她便立刻追出门去,想着今晚不知还能否进了门来,一时头大,恨恨咬牙,“凤尾扶罗,早晚要被你害死!!!”

    转眼,房间只剩他二人,夷衡长袍一挥,从容落座,一派翩翩公子,“她们去作甚?”

    七玄把粥碗放下,定了好一会儿神,才不紧不慢道,“夷衡君,当真好度量!!!请问您今岁几何?将嘴角茶叶搽一搽吧!!!”

    夷衡淡定将茶叶抹下,捧起粥碗,正襟危坐,脸皮之厚,当真如是。

    芷薇殿。

    二人换上使女服前来报道,娥英一见,横挑鼻子竖挑眼,什么发带系得不正啦,使女牌挂反啦,腰带不够端庄啦,衣襟不整齐啦,里里外外挑了一个遍,一边数落二人整日跟在二位神君大人身边非但帮不上忙,还总给他们添麻烦,实在不成体统,一边吩咐人给她们从上到下整理了一遍,才终于道,“以后,便照着这个样子打理,再让我看见衣冠不整,概不轻饶,这便跟着彩云彩衣她们去布置礼堂罢。”

    说着让她们一人一个捧了果品,随着一众使女出了芷薇大殿。

    扶罗一路走得辛苦,这衣服里三层外三层繁复累赘,还要盈盈一小步行不动裙,依着她的性子,没有撂挑子打人,已经谢天谢地了。扶鸢跟在她身后,时时刻刻提醒她,“盘子端稳,背挺直,走直线,步子小些。”

    扶罗听着,心里火冒三丈,额头却出了一层薄汗。扶罗前面的使女叫彩玉,走这么一路,不知被她踩了多少下,愣是没吭一声,倒教她心里好不惭愧。

    说着,这边又踩上了,扶罗额上滴汗,心中淌泪,小声道,“对不起,对不起,我会小心的。”

    彩玉没有回头,却第一次开口给了她回应,“你心里不静,脚上没分寸,这样不行的,冷静下来,跟着我的步子走。”

    扶罗眼下悔青了肠子,早听织女说天庭多的是规矩,可怎么也没想到是“这么多”规矩,好好的待在一虚静里多好,这面子要得,“简直要了命诶!”最后这句话说出了声来也不自知。

    扶鸢紧跟着她步子,恰好将这话听进耳里,头上顶着果盘走得小心翼翼,又分出神来发言祭给她,“是要了命了,你若再干上一壶便应了兆了,好好的茶,也是这么拿来混喝的?你现在怎样?夷衡君喝了那么些许,不知要不要紧?”

    扶罗好不容易走稳了些,闻声也有了力气斗嘴,“你全怪我呀!他那个人,是成心要和我斗茶,虽然是我开得头,你当时可也在船上的,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性子,他都已经接了礼了,我万万没有后退的道理,只是这破地方,我是一一一刻钟也不想待了,真的会死人的!”

    扶鸢苦笑,“事到如今,你还想回头?你若想回去,我自是没关系。”

    砸吧砸吧嘴,到底没那个勇气,道:“还是算了吧,命重要,面子也很重要,咱宁丢命不丢脸!”

    扶鸢早便知道答案,闻此并无惊讶,顿了顿,又道,“其实,来此也并非全无益处,这里女子众多,且个个出众,是个很特别的地方,你可别忘了我们因何在此?说不定,阴差阳错把恩人找着了呢。”

    扶罗一阵沉默,这段日子兵荒马乱,反倒把正事给忘了,于是便道:“扶鸢,我要做一件事,你来帮我。”

    “凤尾扶罗,你又要做什么?可不要乱来!”

    行之大道池。

    说是礼堂,其实就是一个四角飞檐的长亭,亭子依水而建,九曲连环,四周全是桃林,还有些其他叫不出名字的花树,说实话,把人召集在这个地方,确实再合适不过,既不会像在凌霄宝殿上太过庄严,让人感到不自在,又不会觉得小家子气,让人感觉像被小看了一样。这样的安排非但展现出诗情画意,又给了人充分的自由空间,不会觉得被束缚,简直是一妙处!真要夸一夸天女才智。

    一走进来,二人都忍不住绝口称赞,可下一秒,扶罗便趁人多不注意,猫着腰准备开溜,扶鸢拦她不住,只好紧张兮兮替她掩护,直到看她跑出众人视线,才把心重新放回肚子里,一时想及某处,又不禁蹙了额头,眉间忧色不褪。

    扶罗脱身出来,一路直奔一虚静里,将前前后后找遍,不见半个人影,于是又跑出来,漫无边际四处找着,忽然想起昨晚二人谈话之事,心里打定主意,转身朝一个方向而去。

    天池。

    夷衡君大半个身子浸在池子里,池上水雾蒸腾,若是细看,你会发现在他的周围有非常精纯的灵力流转,大椿受灵力驱动,在水面上空千穿乱刺,看似没头没脑,实则它的攻击方向,始终只在一个点上。七玄君让他来此疗伤调息,他倒是乖乖来了,却是借机肆意妄为,置自己身体而不顾,这厢大展身手。

    扶罗一路偷偷摸摸做贼似的,走十步回头看七步,两只眼睛好像两只夜明珠,闪亮逼人,来到天池入口,左右瞧着没人,一个闪身蹿了进去,心道:“这天池原是没人管的,岂不是谁来都可以?天君竟是这般宽容大度。”

    正想着,这厢迎头撞上一堵墙,疼得她倒吸一口凉气,捂着脑袋气冲冲道:“嘿,我这边还没夸几句,你便来找骂,成心的吧?”这时已然进到天池,此刻正在天池前,被一面结界挡住了去路。

    蓦然抬头,一眼将眼前望尽,登时一喜,蹦起来朝前招手,道:“夷衡君夷衡君!是我!放我进来吧!”

    夷衡闻声抬眼,眉头等时皱起,手上未停,语气却带了三分冰冷:“扶罗?你怎会找来这里?”

    扶罗眼神四处乱瞟,心虚道:“昨晚,我听到您和七玄君谈话。”话音刚落,便觉得一道凛冽的视线在她身上落下,于是尽量缩小存在感,不敢说话。

    好久才又听到声音传来,“你来这里找我,有事?”

    扶罗摇摇头,接着又点点头,动作里充满迟疑。

    夷衡稍有不耐,“你到底来干什么?有事快说,没事回去。”

    从没见他如此急躁,扶罗有些发慌,当即脱口而出:“我想问您,之前您说有帮我们找恩人线索,现在如何了?可有她踪迹?”

    夷衡把大椿收回,只见灵光一闪,雪刃宝剑又变回乌木神枝,墨色漆漆,流光暗渡,扶罗这才注意,他之前一直在练功的。

    “我知你一心想要报恩,可你是否想过,若他当时并非有意施恩,也不想你们报恩,你如此一厢情愿要找他,岂不是让他为难?”夷衡语气平静,气息平稳,似乎方才什么也没做过。

    扶罗嗫嗫嚅嚅大半天,终于坚定抬头,道,“那我还是要见她,亲口对她说一声谢谢。”

    夷衡被她气笑,“你知不知道,你真的非常固执,你若真想见她,便老老实实待着罢,终有一天她会再来的。”

    扶罗眼睛发光,“就是说,你找到她了?她是谁?她会再来?再来一虚静里?你还说你不识得她,她明明是在这里的!”

    “我没骗你,她是祉离他们在下界结交的朋友,曾在此住过一段时间,也是修行之人,但我从未见过她,七玄也未见过她。”

    “祉离……君是谁?你的朋友么?他知道你不知道,那你如何知道我们要找的便是那位女子?”扶罗神情肃然,眼神多有疑惑。

    夷衡语结,心下自我检讨,大意轻敌乃迎战大忌,这小丫头平时看着不怎么灵光,怎么一到正经事上便这么难缠?

    只是她如今心思全在一处,并未在这上面多分精神,反手不知从什么地方拿出一物,在他面前隔着结界展开:“这是我照着记忆中的样子画的画像,你看看,是不是这位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