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 章 第 14 章
作家愚人娱所作万灵灯,第 14 章 第 14 章,内容摘要:
() 第十一章
睁开眼,熟悉的景象让小猫忍不住以为自己真的回来了。
四合八方穿云栏,三角擎空琉璃柱,一树菩提叶遮天蔽日,满园子的凤尾花,映照得一虚静里更加鲜活绚丽。
他小心翼翼地走过去,心里道,“虽然景致一模一样,可是心里却噗通噗通跳得厉害,这里是不一样的。又冷。又静。让人害怕。”
走到树下,忽然瞥见一抹熟悉的胭色,扶罗正坐在一枝杈上,悠悠荡着两条腿,遥遥朝远处望着。
莫鱼冷静上前搭话,“扶罗,你在看什么?”
树上人闻声低头,蓦地一喜,“小鱼儿,我说好像丢了什么东西似的,原来你在这儿!我在找你呐。”
莫鱼:“扶鸢怎么没和你一起?”
扶罗眨眨眼,恍然惊醒,“咦?就是啊,扶鸢何处去了,我怎么把她给弄丢了?”
莫鱼:“七玄君没在家吗?”
扶罗:“七玄君?”猛地一拍脑瓜,“对哦,七玄君哪里去了,好半天没见着他了。”
莫鱼:“我要找夷衡玩,他在屋里么?”
扶罗:“夷衡?夷衡?夷衡君?!”猛地跳了下来,几步跑到他面前,“夷衡君不见了!我在找他,他到哪里去了!你有看到么?”
莫鱼摇摇头,“你不是在家看着他?怎么把人弄丢了?”
扶罗捂着脑袋,恍恍惚惚,“对啊。我在家看着他,我把他弄丢了。扶鸢也丢了。我在做什么?我不知道我在做什么。”
说着蹲下身来,茫然又无措,像是从窝里掉下的小雀儿,没了家的庇护,孤零零的一个,不知往哪去,亦不知该做什么。
莫鱼伸出手来,对她笑,“没有,你没有弄丢,他们好好的,都在等着你,我带你回去。”
扶罗眨眨眼睛,看着他,看了又看,终是伸了手,“好,带我去找他们,但是你得知道,我不是因为想找才去的,只不过我凤尾花仙是知恩图报的,既在同一屋檐下,不管不问,未免太不近人情,你只不要误会才好。”
莫鱼也慢慢了解她的性子是极其别扭的,实在懒得拆穿她,只配合着点头,“好,好,不是你要找,是我要找,快走罢。”
两人手拉着手,绕着园子里找了一圈,可走来走去,终是回到这菩提树下,扶罗慌了,莫鱼也慌了。
正在这时,一阵清脆的铃声传来,一声一声,从遥远的地方,一直传到他们耳边,像是远方人的呼唤,声音里带着急切,唤他们回家来。
两人相视一笑,朝着声音,一路奔去,片刻不停。只见眼前一道刺眼的光芒一闪,扶罗睁眼,迎面被一人抱个满怀。
“扶罗,你终于醒了!我真的以为你回不来了!”
扶罗一笑,轻轻拍她的背,猛地想到什么,抬眼四处瞧,直到看到那个金发金瞳的小人儿好好站在身后,才松了口气,道,“是莫鱼。他找到我,带我回来的,那个铃声,是你弄出来的吧?多亏有你们,差点真的死翘翘。”
这时打量四周,发现这是一个偏僻的山涧中,忙地拉住她问道,“从我昏睡开始,过去了多久?我们可还来得及?还有最后一个地方。”
扶鸢抛出纸鹤,二话不说跳了上来,转身伸手给她,“不用担心,还有半日,我们来得及,现在便出发。”
拉着她的手跳上去,又把莫鱼拉上来,三人终于重新启程,朝着最后一个目的地,鬼界出发。
鬼界。
眼前的鬼王一身赭袍,头戴七寸乌纱高帽,一身乌黑长袍在地上拖了三四丈,手抱一本生死簿,一双眸子黑得透亮,身板甚是单薄,脸上不见大喜大悲,从头到脚一板一眼,这样一身的文弱书生气,倒教拼着一口凌霄血来的三人吃了一惊。
扶罗打眼瞧着规规矩矩端坐在桌案之后的鬼王,在鬼王身后,隐约看见一片白色衣角,心下吃惊:这人离得如此之近,她竟毫无察觉。一时脸上变幻不定,深吸一口气,直肠子劲儿上来,开口便道:“敢问您真是鬼王?这么大的鬼域,忘川之上的小鬼前不见头,后不见尾,您这么单薄的身子,真的没问题吗?”
扶鸢一只手伸到半路,到底没拦住,心里无力之感陡然直升三层,小心把人往后拉了一下,观案后之人面色无甚变化,这才接口道,“鬼王海涵,她这人说话一向不过脑子,小仙奉天君之命,做一回青鸟之事,请鬼王尊驾稍移,赴年底礼会之约。”
鬼王面色依旧未曾一动,便连声音亦未起一丝波澜,“辛苦跑一趟,代吾谢过天君好意,只是吾这地府,向来诸事繁杂,怕是无法脱身,还望见谅。小友远来至此,本应好生招待,只是吾这地方茶水简陋,恐怠慢了贵,便不久留了,这便送尔出府。”
其言之直,拒之明,让二人一时怔住,扶鸢尚未答话,莫鱼“嗒嗒”几步便跑到他身前,把脸凑到桌案上,眨巴着两只圆溜溜的眼睛看他,“你这人看着没趣,说话更是没趣!让你去玩,叽里呱啦好生啰嗦,我是没听懂你在说什么,妖王、魔君都已接了书涵,你也一起来嘛,干什么这般冷冰冰的?比七玄还要像个老头子,明明一点也不老。”
扶罗实在忍不住,“噗嗤”笑了,“鬼王大哥,我们都是野来的,不会跟您弯弯绕绕,有话便直说了,您的送之意我们十分明白,这样吧,您若是不来呐,我干脆留下来陪您,反正任务完不成,我们也回不去,回去了也要挨骂,最糟糕也不过是七玄君夷衡君下界来拿我们,那时,我可得把前因后果和他们说清楚了,之后要打要罚,悉听尊便。”
扶鸢睁大眼睛瞅她,心道,“那鬼王虽拒绝之意明显,好歹嘴下留些情面,你简直比他狠绝。先是示敌以弱,扰乱其视听,再攻其要害,一击即中,软硬兼施,武力威胁,若是不想挑起两界争端,他怕是只有低头认命的份罢。”
果然,那鬼王从始至终未曾一变的脸,听了她的话,终于有了动容,少时抬头,盯着她瞧了足有半刻,才道,“果真是夷衡君身边之人,口舌之锋着实厉害!罢了,既如此,那便当日再会罢。”
扶鸢不出所料地笑了,“多谢鬼王成全,期待鬼王如约亲临,当日再会,小仙告辞。”
三人相视一笑,“任务完成,收工回家。”
一出鬼界,三人立刻跳上纸鹤,马不停蹄往回赶,两日之期刚好已到。
天界。
三人回来,老老实实先去黄梵处报了到,听他先是对此行任务圆满完成表示满意,而后规矩道理说了一箩筐,心思却早飞某处去了。
黄梵看她们一个个神游天外,一边摇头一边叹气,“好罢,你三人既入了天庭,便要守天庭规矩,记得以后再不可胡作非为,此次算是稍作惩戒,这事便算过去了,若有下次,绝不轻饶,且去罢。”
三人一得恩赦,便如脱缰的野马,恨不得飞天遁地,扶鸢少不得在心里捏了一把汗,好在他们二人还算规矩,正正经经行了礼,这才一步一步退了出去。
一出殿门,瞧见眼前之人,三人顿时傻了眼,跟着欢喜地凑上前去,莫鱼最欢腾,一把扑过去抱了个满怀,“七玄,我终于见到你了,你不知道,我们差点回不来了,你怎么就不管我们了?”
七玄没搭话,只拍了拍他的脑袋,又抬眼瞧了扶罗二人,温声道,“你三人此行干得不错,到底没让我失望,你们莫怪我心狠不予援手,该做之事我都做了,不该做之事,便是我也做不得。经过此事,我相信你们一定学会了不少的东西,这与日后大有益处,知道你们很是辛苦,回去我亲自下厨,想吃什么尽管说,走,我们回家。”
扶罗扶鸢激动莫名,原来心里那点无来由的空缺感,此时已被他“一行”“一言”感动得体无完肤,眼眶泛红,齐声道,“嗯。七玄君,我们回来了。”
一虚静里。
回来已整整三日,夷衡一直睡着,果真应了莫鱼那句话,真的赶在他醒来之前回来。三人齐刷刷坐在穿云廊下,双手托着腮帮子,抬头望天。
“你们说,夷衡怎么还睡着?他是不是在梦里梦见好吃的,不愿醒来了?”
扶罗连白眼都懒得给他,“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那么贪吃,或许是他不愿见你,才不醒来呐。谁教你每天那么吵。”
小麒麟兽被她唬得一愣一愣的,伸着脑袋往屋里瞟了一眼,小声道,“真的吗?那我以后不吵他了,他什么时候能醒过来?”
扶罗眉角一挑,正待开口,却被扶鸢拦下话头,“你就别逗他了,夷衡君已经睡了三日了,以前虽也这么睡过,怎么也没有这么久,这次怕是真的伤了元气了,若不是他当时一力护着我们,说不定也不会伤得这么重。”
三人一时安静下来,各自想着心事,却也绕不过那一人罢了。
少时,忽闻一声轻笑,“真是难得一见的画面呐!你三人何时变得这么和睦了?竟肯坐在一起还很老实?早这么和和气气,不早就天下太平了么。”
扶罗还未回头,便已笑了开来,小鱼儿却早跳起来扑了过去,一张脸哭得像个花脸猫,“夷衡夷衡!你怎么睡了这么久?我还以为你不想醒来了?你,你不知道,我遇到了好多好可怕的东西,到处都是血,人都是白的,不对,不对,也有很多黑的,那么大的地方,这么大,只有一个人,不,两个人,还是三个人来着?应该是很多人的吧……”
他一边哭一边又不停地说,样子十分滑稽,扶罗唯恐他说出什么,一点也笑不出来,神色十分紧张。扶鸢暗地里示意她宽心,像他这样又哭又笑,说话颠三倒四的,别人若能听得懂,倒真是见鬼了。一想通她便也放下心来,这厢便听见扶鸢道:“夷衡君,您身体可好些了?还有哪里不适么?”
夷衡君听莫鱼把一番话说得七零八碎,从头到尾晕来绕去,虽十分努力想要知道他在说些什么,终究却只听懂了开头一句,后面的只当戏本子看了。这时听扶鸢来问,连忙道:“只不过贪睡了一会儿,怎地感觉我好像要死了一样?”细细瞅了瞅凑上前来的二人,笑意更深了,“我只睡了三日吧?不是一万年吧?怎么看着你们长大了不少,是我的错觉么?”
扶罗听此,身体明显一顿,与扶鸢相视一笑,心照不宣,继而把头一偏,笑嘻嘻道:“夷衡君,我饿了,给饭吃么?”
夷衡微怔,片刻无奈一笑,道:“刚好身子躺乏了,今晚便便宜了你们几个小崽子,等着罢,想吃什么我去做。”结果,这一顿饭,真乃开天辟地最其乐融融的一幅画面。
一虚静里接二连三出现状况,虽短短数日,扶罗却真心觉得这数日,比她们苦修一万年还要来得漫长,按捺不住心中欢喜,她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她很清楚,她的确是欢喜的,而且默默欢喜着想让这日子长一些,再长一些。
甩甩脑袋,终是一骨碌爬起来,轻手轻脚跑去出去,冲到院子里,站在菩提树下酣畅舞蹈。当她浑然忘我,自由自在沉浸其中之时,忽然闻得一阵窃窃私语声,于是,一路寻去,却见七玄与夷衡二人,在廊下一处交谈。
“三日后,便是礼会大典开始之时,届时大典连开三日,六界之内,所有领主皆会应邀而来,到时还不知会有多少事情发生。你的身体,可能支撑得住?”
“宽心罢,我又不是扶罗小鱼儿,我有分寸。”
七玄站着看了他半日,欲言又止,到底叹了口气作罢。
夷衡忍不住笑了,拍了他的肩膀,伸手勾起他的下巴,道:“你这什么表情?你想说什么我知道,要我不出席,那是没可能的,而且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我答应你,从此以后戒酒,再不喝‘仙人醉’,典礼上保证滴酒不沾,这样可好?”
即便是七玄君,听他轻言“戒酒”二字,也少不得晃了晃神,他向来把酒当作生命中不可分割的一部分,如今甘心要戒酒,不就等于把自己一部分的生命剔除掉?
这人可是认真的?
注视那人坚定的目光,他无奈缴械投降,“看来认真得不能再认真。”
“我是造了哪门子孽就遇上了你?打不得,骂不得,还得白吃白喝供着,记得这三日每日去一趟天池,敢偷懒一次,打断你的腿。”
说罢,头也不回进屋去了。
夷衡傻呆呆地保持一个动作站着,待人看不见了,才后知后觉骂道:“都说七玄君最温和不过,我怎么一次也没见过!你这个骗子,大骗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