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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0 章 第 10 章

作家愚人娱所作万灵灯,第 10 章 第 10 章,内容摘要:

    ()  第七章

    当日夜。

    莫鱼疯玩了一天,回来已经极晚了,所以没有发现家里多了两位不速之,迷迷糊糊刚要睡着时,突然被一声巨响惊醒,一骨碌爬起来,却见床上夷衡早没了影子。

    眯着眼睛走出房门,站在穿云廊下,一眼看到菩提树下两个少女蜷缩一团,夷衡将大椿背在身后,眼角眉梢再寻不到笑意。只听他低低说了一声“二十七”,把牙齿咬得死紧。

    莫鱼拉了他袖子,睡眼迷蒙道,“夷衡,你在干什么?她们是谁?”

    夷衡连目光都没有给他一分,只盯着前方撂了一句“回屋睡觉”便不再搭理。

    莫鱼仿若当头被他泼下一盆冷水,睡意全无,非常知趣地闭上了嘴巴。

    扶罗扶鸢生生受了二十七道天雷劫,几乎死了一大半,虽有灵衣护体,身上依旧血淋淋一片,惨不忍睹,连惨叫都已叫不出了。

    两人双手紧紧抓在一起,虽然力气所剩无几,却始终不曾放手。夷衡知道,一旦她们双手分开,那才是真真正正死到临头,回天乏力之时。当喊到第二十九声,七玄君也从房里走出来,来到他身边,两人都没有说话,异常沉默。

    夷衡看到扶鸢手上已经脱力,虽勉强还会动一下,可已经没有抓握的力气,终忍不住道,“还有两道!扶鸢,再坚持一下,只剩下两道!你可以的,一定可以!”

    在第三十道天雷打下之时,三人眼睁睁看着扶罗突然扑过去,把扶鸢牢牢压在身下,而她则从口中吐出一口鲜血,双手随之垂了下去。

    夷衡再无法忍下,一个瞬移到她身边,刚好最后一道天雷打下,第三十一道天雷劫被他硬生生挡下,嘴角滑出一抹鲜红的印迹来。

    “夷衡!!!”大叫着冲出两道身影,这一夜昏天黑地的酷刑,在这一声中终于彻底熬过。

    半月后。

    足足在床上躺了半月,这日终于可以下榻。家里莫名多出两个女子,七玄倒也没问他什么,沉静的眸子扫过二人,三言两语,算是做了一番交代,“我今日有事要出去,没工夫照看你们,这里没别人,想做什么,吃什么,平日里都是自个儿动手。我们一向自在惯了,家里一向是放养的,你们自己管自己罢,只有一句话告诫。这里暂且养了位闲人,劳你二人处处多想多做些,虽是负累,到底不能扔了出去。”

    瞥了一眼懒洋洋卧在塌上翻酒瓶子的观夷衡,言语间没甚好气。明知自个儿今时不同往日,行事处处没个轻重,偏在灵元虚弱之时硬生生抗下那道天雷劫,天晓得,怎么就没一道劈死他!

    他是真没想到,那人当初玩笑无意栽下的小花,竟还真的开了窍,结了果,这个时候赶上门来,一个两个都不省心。这个家,分分钟要待不下去了。

    夷衡君捧着个酒盅,一小口一小口地轻啜着,眼下要禁足一日,他得好好精打细算,免得到时连口粮都没有了。

    见此,对七玄的话甚有意见,“我说你这个人呐,我为这俩白饶的,忙前忙后,累死累活。不指望你说好听话,好歹也给个笑脸,这一脸阴郁得,瞧,满屋子都是晦气!”

    七玄转过身,瞅着他气不打一处来,“哼,这会子倒嫌起了晦气?您夷衡君好大的能耐,谁敢给您找晦气?这不,没少了一个,反倒多出来一双,下一次,您准备再带多少个回来?要不,把我那屋子收拾收拾,让贤?”

    夷衡君吓得没能从塌上滚到塌下,一连声冲他拱手求饶,“别别别!!!我这一把老骨头,再不能多一个了,七玄君,您大人有大量,口下留情,手下留情,我会好好闭门思过,我拜拜你,求求你,饶过我,放过我!”

    七玄被他气得哭笑不得,“若非我上辈子是天雷,一道劈死了你,便这么祸害我!我说不过你,今日我要同天君商量年底礼会的事情,还听说喜丧神从人间巡游刚刚回来,他身上煞气太重,如今你这软哒哒的身子,能躲远些就躲远些罢。”

    夷衡君听说那丧门神回来,长长拉了一声“噫”,撇起了嘴角,一边又问道,“礼会之事不是一向由天女全权掌管吗?怎么黄梵来这么大兴致,还硬拉了你去?”

    七玄淡淡扫了他一眼,只道:“今年礼会与往年不同,是开天地历来,第一个圆满的轮日,为庆贺这一万年来四海升平,六界安稳,黄梵怕要大开门庭,将六界之内有头有脸之人逐一请来同贺,只是考虑到历来六界争端,行事间颇还有些顾虑,是以,才要我去商榷斟酌一番。”

    夷衡君咂咂嘴,忍着不去喝那仙人醉,又不禁感叹道,“想不到黄梵那么古板到死脑筋的人,却还有几分天君的度量,想法倒是好的,不过,确要好好斟酌一番。仙神两界暂且不论,魔界那天魔星怕是要留意一下,那小子向来唯我独尊不服管,妖界倒是可拉拢一二,那一对妖王艳后虽邪里邪气的,但并非听不得人言。再来就是鬼界,鬼王那性子绵里藏针的,只要事不关己,永远别想让他多说一句话,多做一件事。可一旦牵扯到自身相关之事,那是一百个上心,我如今这样子是帮不上什么忙了,你能替他担些,便担着些吧。”

    七玄听他一席话道来,站着动也不动,心中有感而发:碧水东流青天往,雪映朝辉暮暮惜,曾几何时,他也是这般侃侃而谈,一同星河皎日,无与敢比焉。

    “你所言正是,到底是念着,否则,便也不是夷衡君了。”

    夷衡君“哼”一声转过头去,不再理他。

    七玄正欲出去,蓦地发觉今日似乎格外安静些,便道,“莫鱼怎么不见?”

    观夷衡懒懒道,“昨日晚刻,他见我带回两个不相识的姑娘,还住进家里,闹了好一阵子。喏,还在生闷气呢!正好,我也回头补个觉。”

    七玄侧头看向木榻后,那小家伙气鼓鼓的,身上的毛都炸起来了,不觉好笑,心道:“即便生气,也不离开他一步么?”

    转身道,“我走了,好生待着,别再惹事了。”片刻,没了影子。

    七玄一走,两位姑娘立刻松了口气,心道,“明明这人长得这么好看,人也挺和善的,可是一站在他面前,紧张都要紧张死了,连话都不能好好说,真是奇怪。”

    转眼见夷衡君已经睡了,便想着轻手轻脚出去,怎知刚一动,原本背对她们,一句话也不说的小猫走出来了,瞅了瞅榻上的人,小声道,“你们去秀口堂,做些吃的来,夷衡醒了肚子会饿的。”

    依着扶罗的脾气,本是不会不声不响低头听话的,火气蹿了几蹿,到底忍了下来,有道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这次,便忍一下罢。”

    秀口堂。

    一进门,入眼全是些没见过的东西,扶罗扶鸢傻了眼,别说做吃的,用都不知怎么用的,这可如何是好?

    还是扶鸢心思敏捷,道:“不如我们找织女姐姐问问吧,她心灵手巧,一定能帮上我们的。”

    扶罗一听,说做就做,手上结印,一边道,“这个好,刚好试试这言祭好不好用。”

    一道灵光闪在指尖,扶罗凝神聚气,好一会儿,眉间露出喜色,睁开眼睛便道,“织女姐姐,你可听得到?我是扶罗,我有事情想问你。”

    话音刚落,耳边便响起轻柔的女子声音,“扶罗?是你啊,没想到连言祭都能信手拈来,越来越不能小看你了!对了,你是何事要问我?”

    “我和扶鸢想做些吃的给夷衡君,可这里的东西都奇奇怪怪的,我们不知如何做,想请织女姐姐帮忙。”

    一声轻笑,“夷衡君何时有了这般好福气?好,你先撤了言祭,你如今功力不足,言祭支撑不了多久,我会焚香显像,慢慢教给你们。”

    半日功夫,二人捧出一锅汤来,走出秀口堂来到流光殿。刚把东西端上桌,那人闻着味道便睁了眼,熟悉的味道,但仔细一闻,又有明显的区别。食材是很常见的六叶莲花,就在殿外寒池里便可取得,再辅以小冰晶进去,以前,女娲最常做给他们的,便是这“莲花窝”。

    夷衡君吃了一惊,“这是你们做的?”

    扶罗得意洋洋,“自然,难不成还是那小猫?”

    扶鸢把碗递过去,“夷衡君不如尝尝看味道如何?”

    夷衡犹豫片刻接了端在手里,扶罗这边递了勺子,夷衡君在碗里轻轻搅动几下,一股清冷的寒香之气便从碗底飘出,不觉眼前一阵恍惚:一位紫衣女子,笑着递过一碗莲花窝,必得看他喝下一口,露出那从眼角漫出的笑容来,才会习惯性地将额前碎发挽入耳后,低下头来喝汤,那个时候他以为,世间最幸福,不过一汤,一人,一屋耳。

    一万年了,他以为再也喝不到莲花窝,触口冰凉,香糯爽脆,那个味道,他以为再也尝不到了。心里难受得厉害,眼里也开始发烫,勉强舀起一勺放入口中,下一刻,便慢慢抬起头,眼里含着千言万语,尽在不言中。

    扶罗双手按着桌子趴过来,兴奋难耐,“好不好喝?夷衡君好不好喝?”

    莫鱼在一旁看得口水直流,想着自己盛一碗喝,却被夷衡“啪”地打掉爪子,轻飘飘瞟了一眼,于是,老老实实坐了回去,转过身不再理他,兀自生起闷气。

    夷衡心中苦无处诉,强忍着没吐出来,哭笑不得,道,“好喝。怎么这样好喝。我从没喝过这样好喝的汤。扶罗,你是怎么做出来的?”

    扶罗把桌子拍得震天响,“我这么聪明,不过煮个汤,怎么难得倒我?我还放了一勺辣椒,两勺盐,虽然精心调制了‘酱料五味八宝汁’,可惜织女姐姐扶鸢她们啰啰嗦嗦,说什么也不让我放进去,若是味道不对,您可不能怪我,全是她们的错。”

    夷衡端端正正坐着听她说,倒了一碗茶一口喝完,好不容易平复心情,笑意漫出,“‘酱料五味八宝汁’?扶罗,你可真是个宝贝!能不能也教一教我?到底怎样做的,做得这样好?”

    扶罗依旧趴在桌子上,看着他一口气把汤喝完,笑得开心,“您想吃,我再做给您吃就是。我是说,做一个是做,做两个也是做,下次我再多做些,大家一起吃。”

    夷衡强做镇定,又去倒茶,喝完赶忙拦住她,道,“大家一起吃?这样不妥吧……”

    扶罗疑惑,扶鸢却看出哪里不对,站起身又盛了一碗,夷衡见此不妙,劈手挡下,笑道,“不是给我做的吗?你们别想抢。”

    扶鸢终于确定,眼下闪了一闪,自责道,“夷衡君,对不起,本来织女姐姐不让我们做这个的,是我们缠着硬要做。她说,如果做的出来,您一定极高兴的,可到底还是做坏了……”

    扶罗愣住了,劈手从他们手上夺过碗来,喝了一口,却是没忍住,一口全吐了,“夷衡君!!!您骗我!!!这汤哪能喝!”

    说着,把碗全收了,端着剩下的汤扭头便走,“我去倒掉。”

    夷衡眼见她生气走掉,又看看扶鸢,刚要说什么,却被她打断,撂下一句“我去帮忙”便也跑了。于是,他回过头来瞅莫鱼。小家伙明显气得厉害,只觉得自己的地位一落千丈,如今却连饭也不给吃了。失落感一如九江流水汤汤而去,狠狠瞪了他一眼,愤愤然离家出走。

    夷衡君眼见人走完,自落个没趣,个个脾气还挺大,他是招谁惹谁了!于是,长袖一挥,转过身全忘了个干净,拿着心爱的酒瓶子溜哒哒出了门去。

    他独自从头到尾将园子逛了一个遍,最后,连房顶都一一造访一遍,猝然呜呼哀哉道,“禁足于此,不见老友,不见天地,不见山川草木,不如死去!”

    终是寻到菩提树下,捡了一处舒服的枝头,栖身上去,青袍一震躺了下来,又盖上酒瓶盖子,放到脑袋下面枕着。蓦地想起小鱼儿,那小家伙不知实情,估计这回是气大了!不过气完了总归还会回家来,便也没甚在意,闭上眼睛假寐。

    扶罗扶鸢收拾好,已将方才之事忘得七七八八,跑到园子里,给那一片灿烂花丛浇足了水,抬眼寻那人身影。然后,在一片菩提树影里找到了他。扶罗望着那身影眨了眨眼,狡黠如斯,示意扶鸢附耳过来,一阵低语,扶鸢抬头小声道,“这样不好吧?夷衡君生气了怎么办?”

    扶罗毫不在意,摆手道:“夷衡君才不会那么小气,他不是说一虚静里从来不讲‘规矩’二字?这会儿装乖巧,不是蠢,便是傻!快跟我来!”

    说着,跑到菩提树下,拿手半遮额前,瞧着隐在叶影间那人,身影一半浸在光里,一半藏在眼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