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雨还在下，但已经渐渐微小，乌云散去，天色渐渐透出微微的蓝。

    ——要日出了。

    双手各持武器，江雅傻傻的站在原地望着海面，似乎对于之前自己过于流畅的新招式还没回味过来，直到海水和雨水渗入眼睛，眼球微微的刺痛让她终于有所行动。

    嘶，真累啊。

    收刀入鞘，她抬手一抹脸上的水，我们的女主角在沙滩上，踩着浪水深一脚，浅一脚的往回走。

    海风一吹，浑身湿漉漉的江雅忍不住抖了抖，随后打了个响亮的喷嚏。

    雅妹：是不是有人在骂我？

    嘭地撑开伞，海水顺着伞柄流落，水灌了江雅一袖子，衣服湿上加湿，但至少已经遮去了雨水，橘红色发丝紧贴苍白的脸庞，江雅抬手捂着鼻子，眼眶红红，低声自语：“糟糕。”

    因为巫女和鬼的事情接踵而至，她已经被折腾了几晚上没好好休息，这状态差的不得了还对上一只上弦，结果泡了一身水。

    会生病吗？

    得快点找个地方换下湿衣服才行。

    好像开始发烧了。

    打定主意后，摸着自己额头不大美妙的温度，少女拖着疲惫的身躯消失在海边，身影没入林间，就这样再一次的失去踪影。

    天光乍亮。

    由三花猫指路，以炼狱杏寿郎与蝴蝶忍为领队的鬼杀队，经过连夜奔波，也来到了这片海滩。

    在愈史郎翻译出来的猫语里，除了需要防备的巫女，这里或许还有一只恶鬼存在。

    所以一到目的地，他们就立马对这片地区展开搜寻。

    可他们不知道的是，巫女已经不需要防备了。

    薰女：我，友方，愧疚，善后。

    领着村民们的灵魂，神社里的巫女在确认了战斗完结后，她为免少女会遭到恶鬼的追踪，在离开前，顺手清扫了沙滩上残留的战斗痕迹，却没想到阻碍了鬼杀队的搜寻。

    结果显然易见，鬼杀队连根兔毛都见不到。

    沙滩上过于干净了，干净地好似这里无事发生过。

    但最大的破绽已经出现——伪装做的太过了。

    连灵魂和幻阵都分辨不好的巫女，说起来，在当年其实只是个没有正式传承和身份的伪巫女，就算如今靠着天赋和寿命悟了几百年，依旧是个半吊子。

    活了那么久，只靠半吊子术法过了这么多年，她那单纯的小脑瓜实在是想不到自己所做的伪装，依然暴露了重要的信息。

    那高高扬起，似乎要吞噬整片海滩的海啸，肆虐过后怎么可能不留下丝毫痕迹，即便是海底的沉淀物，或水流冲击过后掉落的树枝、湿泥……

    总而言之，这片海滩只会是一片狼籍。

    但一方面，其实也无从得知江雅的消息。

    不过，对于生死未卜的人，没有消息就是最大的好消息了。

    来时，胡蝶忍从那些撤离村镇的居民处打听来，昨夜的海啸和暴雨。

    结合三花猫给出的信息，那么她判断江雅当时很有可能就在海边，再考虑到少女本身的能力，既然这里能清理的这般平静，那么作为当事人，如果不是那个巫女得逞了，那就是被鬼给劫走了。

    “唔姆，看来江雅少女暂时没有出事。”最后，金红发色的青年果断看向身边的伙伴。

    也不知道是何人所为，但这里已经找不到任何有用的信息了，任何鬼的气息也不存在，别的也没有。

    “既然这样……”

    所以说，巫女到底要抓江雅干什么？

    内心各种猜测闪过，胡蝶忍顿了顿，摇摇头不再继续胡思乱想下去。

    娇小身材的虫柱，干净利落地指挥起身后的队员：“转移方向，继续搜寻！”就算是为了找到那只逃脱掉的鬼也好。

    反正绝对不能放弃搜寻！

    视线转回江雅这边，她已经奔波了一白天，夜色降临正是她准备找个地方好好休息的时候，但命运似乎总喜欢在她面前玩漂移。

    “！”

    天上的妈咪，最近是您不断的在召唤亲爱的雅雅吗？

    江雅总算是发现了，一旦轮到她一个人出游的时候，她的运气是真的不太好，和幸运ex，就差一个x。

    屋漏偏逢连夜雨。

    或者说，祸不单行。

    自打出门，从离开烙阳星开始，路上遇到的星匪千千万万，靠着战斗天赋一路升级通关，最后万苦千辛和姐姐神乐相聚，直到江雅再离开地球，她一独自上路，第一件事就撞进神威和鬼兵队的共谋中，好不容易打劫了兄长神威的座驾离开……

    十二岁萝莉惨痛流落他乡！

    想到这里，江雅简直要为自己掬一把辛酸泪。

    一身强悍的实力完全都由糟心的经历，作为基础。

    她算是看透了。

    雅妹：呵，贼老天不见的她好。

    再看看少女最近的遭遇，被巫女坑了半个月时间后，刚刚辛辛苦苦干掉上弦之伍，现在又逢上弦之首——那位一身武士打扮的六眼仔。

    隐在树干后，悄眯眯偷看的少女暗叹道。

    怎么回事？

    上弦大礼包，买一送一？！

    这样想着，江雅又探头看了一眼。

    哇，好炫酷的眼睛。

    六只眼呢～

    按照实力排序，这样的话，上弦壹才应该是买来的，上弦伍应该是附送的才对，不过上弦伍她已经干掉了，那么这个大惊喜还是舍了吧，病弱的少女现在一点都不想被这样的眼睛们盯上。

    也许是身上还带着挥发掉水分的海盐味，一点常人气息都没，所以夜兔还能在树墩墩后面敛息隐藏起来，没轻易地被感官敏锐的鬼发现。

    做了一把梁后君子，本来江雅是没想暴露自己的，她只打算在这里苟到外面没人，结果却听了一场威逼利诱的好戏——原来上弦壹曾经也是鬼杀队的人，后来不知道为什么转化成鬼了，现在又想要故技重施，准备利用鬼杀队对付鬼杀队吗？

    不得不说，确实是非常狠毒的计策。

    若是主公大人得知，想必会十分痛心吧！

    心爱的队员里，居然有人反叛加入了恶鬼的那一方……

    一想到产屋敷耀哉会有的反应，江雅就一点都不希望这样的事情发生。

    她那虚弱到一激动就咳嗽，咳地狠了就咳血的主公大人，状态十分危险，经不起各种刺激。

    正这样想着时，远处血腥味也渐渐弥漫开来——是鬼的血液，腥气里还有另一种古怪的腻味。

    这个腻味，不愧是无惨，血都是垃圾味的，这算是有害垃圾吧。

    发烧烧的满脸通红少女，靠在树干后，忍不住叹气：这就开始放血了吗，不多唠嗑几句吗……

    还发着烧也要工作吗，这可是加班，可以有加班费吗？没有加班工资就不干了哦。

    最近好穷。

    这样想着，江雅身比心快，早就已经一步踏出遮挡的树干，将自己主动暴露在上弦鬼和另一人的视线范围内，大赤赤地走向他们。

    加班很讨厌，但再怎么说，她也是鬼杀队的一员，遇到这种事情不能不管啊。

    就算是为了鬼杀队着想。

    裹紧身上当成披风的单薄被单，她穿着灰扑扑的破旧浴衣，某些地方是补了又补的痕迹——这还是她拖着一身湿衣服去山里捉野猪换来的干衣服。

    此刻，少女假作一脸好奇的样子：“哦哟～”

    就算是为了鬼杀队里的灶门炭治郎和灶门弥豆子，为了以后干掉鬼舞辻无惨，也不能让敌方实力再增加。

    “是谁？！”身穿黑色制服，狼狈伏跪在地上的青年惊叱出声，站立在青年对面的上弦鬼，面上带着几分矜贵，微微转动了他那数目非人的眼球。

    身型娇小的少女进入他们的视线里，她满脸通红像是醉酒似的，但偏偏步履端正，眼神清明，见到上弦鬼那让正常人惊骇的六目，也不见神情变化，只淡淡扫了那地上的青年一眼，其余眼神都落在了剑士打扮的黑死牟身上。

    在剑士转化的鬼看来，这个人类的眼神，好奇、柔软，带着对异常一视同仁的温度——星际是十分包容的，天人里更加奇怪的模样也不是没有，只要江雅隐藏起敌意，她那双蓝的纯净美好的眼睛，就会柔和的像是白日的天空，广袤包容。

    变成鬼到现在几百年，几乎没有人敢这样看着他，即便是在变成鬼之前，他所收到的也大多是崇敬的眼神，这让自持实力高强的黑死牟生出几分好奇，没有出手拦阻江雅的靠近。

    这位到底是无知大胆的人类少女，抑或是别有用心之辈呢？

    只听她小声道：“大晚上的，你们俩男的……”

    被点名的俩男性，看到少女眼底闪烁的神采，后背微微发毛。

    江雅看了眼后背一个黑底白字的灭字制服的青年，他手心一滩红色液体，那正是弥散的腥锈味来源，眼珠子一转，就改换了原本的说法：“……还捧着一滩血，你们是在歃血为盟，还是搞什么少儿不宜的play？还是你们在搞什么□□啊？”

    要知道，睡眠不足可是会导致发育中的青少年长不高的。

    江雅来回打量这两同性别的家伙，带着微许报复的恶趣味：“……大晚上玩这么刺激，是不是不太好？”

    男·黑死牟：“…………”

    男·狯岳：“…………”

    少女，你知道你在说什么恶心的话吗！

    听懂这话语里的潜在意思，黑死牟不由得反射性的后退一步，面上露出几分惊愕来，看到事件中心另一位的如此反应，狯岳露出不知道是愤怒还是狼狈的扭曲表情。

    想必他也没想到，这个强大到让人恐惧的鬼，刚才还在对他威逼利诱，这一刻就暴露了内心对他的嫌恶。

    至少这一刻，青年的内心十分屈辱，自尊强烈被刺激着，不止强压着他跪下的黑死牟，就连江雅都被他记恨上了。

    黑死牟：我不是！我没有！我有（过）老婆的！

    不过，江雅哪管他们想什么呢，她这个时候已经行到距离一人一鬼之差两步之遥的位置，也看清了，这位欲意背叛鬼杀队青年的模样——倒是人摸人样，这时候却卑微地跪在鬼面前，膝盖前还放着配置的日轮刀，看那表情，应该是打不过对方被逼着伏跪了。

    江雅把作为武器的伞被放置在树后，才学着普通人的脚步力度出现，直到现在好整以暇站在据说是上弦最强的鬼面前。

    当对上黑死牟生起防备的六只眼，江雅抛出了一个问题：“话说，无惨有和你们提起过我吗？”

    追着鬼王杀了一晚上，江雅觉得自己不至于那么容易会被遗忘。

    明明一起过了一个刻（断）骨铭（掏）心的夜晚，十分掏心掏肺，让兔难忘。

    雅妹：被我掏心掏肺：）

    低头瞅着眼前的小矮子，黑死牟正慢慢觉得不耐烦之时，她话语中突然出现的名字，让黑死牟愣神地花了两秒回忆鬼王上次的交代。

    “大人他和你……”

    这少女居然是无惨大人认识的人吗？

    江雅点点头：“对啊，和他玩了一个晚上的小游戏……”

    抓鬼游戏。

    等一下！

    黑死牟愣神：无惨是那种会和人类玩游戏，还介绍他下属的鬼吗？

    江雅要的正是这短暂的分神，冲对方眨巴眨巴眼睛，然后勾起嚣张的笑容：“喂，六眼仔……”

    少女以风驰电掣的速度，从上弦壹面前揪住了青年的制服领子，听着他们对话往奇怪的方向发展，猝不及防被提住领子的狯岳，窒息了一下：“呃！”

    被起了奇怪外号的黑死牟已经感到不对劲，手悄然覆上刀柄，但还是晚了一步。

    月华似的刀光一闪而过，也只来得及留下一缕鲜艳的橙红发丝。

    空中只余下少女微哑的破音和她气愤的话语。

    剑士模样的鬼追了过去，但很快被错杂的树林混淆了方向，树叶枝干淹没了那两人的身影，残留在青年手上的血腥味也骤然消失，无法追踪。

    回到原地，上弦壹望着地面上洒落的血液和鬼杀队的日轮刀，这两样就像是明晃晃提醒他刚才的愚蠢一般。

    “可恶……”他竟然被耍了。

    黑死牟心神回转，开始反思，他正是感觉不到任何杀气，才对少女的接近毫无警惕，没想到对方的目标一开始就不是他。

    不知道为什么，黑死牟脑子里除了对方那双奇异的蓝眼睛外，只剩下对方那最后喊破音的话。

    ——‘敢削我头发，下次我不削秃你我就不叫江雅！！！’

    放狠话就算了，居然还破音了。

    黑死牟想到这，不知是该生气还是嘲笑。

    不再理会地面上的日轮刀，他鞋底踩过那橙红发丝离开了原地，他的上司——鬼舞辻无惨不知道为什么，正在拼命通过血液的联系召唤他。

    名字叫江雅吗？

    如果能做到的话，你就来吧！

    “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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