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遇到宋恋之前。

    蒋霆作为一个终极社恐患者外加自卑，他以前回来看见人都是绕着走的。

    对老家的记忆本就有些模糊......

    所以，继承这些记忆的蒋霆现在还是有点懵的。

    除了小木头这个堂弟，别的都没啥印象。

    甚至有些亲戚走到面前打招呼，他却想不起来对方是什么辈分叫什么名字。

    这就尴尬了！

    蒋霆趴在车窗问道：“恋恋，你以前都不跟老家的人打交道吗？”

    宋恋也有点儿不好意思：“对啊，以前和小伊回来都是匆匆祭拜完就走了，不想打扰其他人。”

    其实还是因为没爹没娘的孩子怕被别人嘲笑。

    “没事儿......”

    “我早有准备！”

    宋恋从车里取出几条上好的名烟递给他。

    蒋霆拿着一包接一包散发给村里的男人们，然后又给村里的妇女和小孩都发了红包......

    人情世故什么的属实玩明白了。

    “哎哟~”

    有个中年汉子拉着蒋霆，寒暄道：“阿霆，回自己家咋这么气？”

    “上五叔家坐坐，你好久没回来了。”

    五叔？

    哦，想起来了！

    五叔是父亲的弟弟，也是小木头的爸爸。

    “五叔，您稍等......”

    蒋霆走到副驾驶那侧为宋恋拉开车门。

    宋恋的双腿刚摆出车门。

    周围就一片寂静无声，全村男女老少都屏住了呼吸......

    过了片刻，有个老大爷直呼卧槽：

    “哎哟哟哟，这姑娘，卧槽！”

    “真水灵啊，卧槽！”

    “霆子，这是你媳妇吧？卧槽！”

    蒋霆大方点头承认：“对，我未婚妻宋恋，今天带她回来祭祖。”

    “出息了啊！”

    “开个大跑车，还找了个这么漂亮的媳妇。”

    “人都比以前精神多了！”

    “你啊，以前回来总是低着头走路，碰到人也不打个招呼。”

    老蒋家的亲戚其实挺好相处的。

    没什么恶意，就是说话喜欢直来直去。

    五叔拽着蒋霆的胳膊往家里带：“走走走，到家里坐坐。”

    蒋霆推辞道：“五叔，我们就回来给父母亲扫扫墓，不用麻烦了。”

    五叔却说：“不急，咱们先吃个饭，下午叔陪着你们一块儿去。”

    蒋霆和宋恋本想直接上山。

    五叔却非要把他们带回家里招待一番，字里行间还有点儿遮遮掩掩的......

    宋恋的直觉告诉她。

    五叔可能有事不方便在这里直说。

    于是轻轻挽住蒋霆的臂弯，笑道：“就听五叔的吧~”

    蒋霆愣了愣：“好！”

    果不其然。

    前脚刚迈进五叔的家门，后脚就发现他神色不对劲。

    五婶在院里淘着米准备煮饭......

    五叔强扯笑容道：“你们稍等片刻，我去叫你们五婶多下点米。”

    多下点米用得着躲着我们说话么？

    虽然知道他心里有鬼，但宋恋和蒋霆还是很配合的留在门外......

    五叔的窃窃私语瞒不过他们的耳朵：“老婆，阿霆带未婚妻回来了。”

    五婶先是震惊：“他怎么回来了？”

    然后赶紧在围裙上擦了擦手上沾的米水，脚步匆匆的走出来。

    看得出来，她在极力掩饰内心的慌张。

    “阿霆回来啦，这大姑娘是你女朋友吧？”

    蒋霆点点头：“五婶，好久不见。”

    五婶就是个典型的农家妇女，说的都是些千篇一律的套话：“是吧，这一晃眼都快两年了。”

    “来，咱们进屋里坐！”

    “小木头，去给你哥嫂倒两杯茶......”

    五叔家的房子是扶贫项目援建的双层小楼。

    厅还算宽敞明亮......

    蒋霆和宋恋在沙发上坐下，接过小木头递来的茶杯道了声：“谢谢。”

    五叔和五婶拖了张长板凳坐在他们对面。

    神态举止愈发地局促不安，表情很不自然的问些没营养的话题......

    “阿霆，现在工作了吗？”

    “打算什么时候结婚啊，要不要回老家摆几桌？”

    蒋霆把杯子搁在茶几上，直接开门见山：“五叔，这里没外人，有什么话您就直说了吧。”

    五叔和五婶面面相觑，又交头接耳了一小阵。

    貌似在商量着怎么组织语言才能让蒋霆听到接下来的消息不那么激动......

    “要不你来说吧？”

    “那你侄子，你跟他说......”

    “唉，行吧行吧！”

    蒋霆和宋恋倒也没有催促，礼貌的等着他们发言。

    终于，五叔酝酿好了：“阿霆，你爹娘的墓地出了点问题。”

    开口便是王炸！

    蒋霆和宋恋同时皱起眉头：“到底出什么事了？”

    五叔叹了口气：“你们先冷静，听叔解释......”

    是这样的。

    蒋霆父母的墓地原本葬在一片荒山野岭上。

    那山头本就是留给蒋霆父亲这一脉的。

    上山的路蜿蜒崎岖很不好走，而且到处布满嶙峋的石头。

    这种石山搞不了种植产业，几十年来也没有人去争去抢。

    直到扶贫项目部的工作人员提议，把这些石山开发利用起来把它变成旅游景点。

    此事尚未经过蒋霆的同意。

    就有部分村民自作主张把他父亲的山圈起来了。

    甚至还想把他父母的坟凿开，把骨灰迁到村后十几里外的乱葬岗去。

    起初，是五叔和五婶扛着锄头跟那些人拼老命勉强守下来了。

    但他们心里也清楚，这样守不了多久的......

    要是一意孤行断了蒋村大伙的财路，他们以后在村里连容身之地都没有。

    就在前两天，五叔已经向那些人妥协了。

    墓地暂时还没有动土......

    五叔是打算另寻个风水宝地，先把蒋霆的父母重新葬了，再找个合适的时机通知他。

    没想到蒋霆今天突然回来了。

    就是因为这件事，五叔和五婶觉得心里有愧，对不起本就命苦的侄子。

    蒋霆松了口气，安慰道：“原来是这样......”

    “五叔，五婶，你们不用内疚。”

    “这件事确实不好办，搞不好会让你们里里外外不是人。”

    “不怪你们，我能理解。”

    这话是宋恋的意思，蒋霆只是代为转述。

    五叔确实也是一片好心，实在不得已才办了坏事。

    考虑到蒋霆以前的性格和家境。

    他自己都是个孩子，还要照顾更小的妹妹，连活着都那么艰难了。

    五叔担心蒋霆拗不过村里的人，到头来只会激化矛盾让这孩子白吃亏。

    否则他就不至于拿自己为数不多的积蓄重新买块墓地了。

    蒋霆说：“五叔，这事留给我自己处理吧。”

    “放心，我不会让您和五婶难堪的。”

    看到蒋霆仍保持着理智和冷静。

    五叔欣慰地点了点头：“行，咱们阿霆真的长大了。”

    蒋霆问：“按理说那座山本来应该是我爸的，有什么地契或者证明之类的么？”

    五叔摇了摇头：“问题就出在这里......”

    “不止你爸爸那座山，咱们蒋村周围这几座山都是从你太爷爷那一辈口头分配的。”

    “那个年代哪里有什么法律意识和土地确权的概念啊？”

    “没有任何书面产权证明，只能算各房各脉之间的约定俗成。”

    这样的话，处理起来就很棘手了......

    蒋霆不由得望向宋恋，这事儿怎么着还得由她做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