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测试，唐亦酒发现，储物戒指的容量大概在五立方米，可以搬空超市的三个大货架，足够保证两人未来一个月的生活资源。

    消灭了两个盒子人后，唐亦酒和爱丽丝加快了打包的速度。

    重点先拿各种瓶装和桶装水，其次是能量饮料和各种方便速食，最后又塞了不少生活必需品，比如衣服、卫生纸和铁锹一类的生产工具。

    第二天一早，唐亦酒和爱丽丝正式启程离开超市。

    这座超市位于市中心，她们留了不少物资，专门摆在超市的门口，就是为了方便幸存的玩家。

    游戏已经进行到第三天，度过了死伤惨重的三天三夜，活下来的玩家已经不同程度的进化出各种异能。

    道路依旧一派狼藉，但唐亦酒看见有人类躲在暗处，安静窥视着她们的身影。

    不论怎样，有人类幸存下来，总不是一件坏事。

    唐亦酒暴力砸开一辆越野车门锁，拖出里面已经干瘪的尸体。

    爱丽丝去其他车上搜罗汽油，突然，她在远处喊了一声“哎！”

    唐亦酒心头一紧，飞速下车跑了过去。

    爱丽丝站在一辆车旁，瞪着翠绿的眼睛，看上去完好无损。

    唐亦酒还来不及松一口气，爱丽丝指向后座玻璃，惊讶道：“里面有人。”

    “有人？”唐亦酒的语气不自觉拔高，比爱丽丝还要惊讶。

    这辆车明显是小型家用车，前窗挂着“平安”的香囊，还有造型可爱的香薰——

    前提是，假如这辆车没有遭受过这样严重的撞击，车前盖已经完全烧毁，整个车都已经扭曲变形的话。

    “我的精神力可以感知到！”爱丽丝感到被冒犯，哼了一声。

    她已经从失去大熊玩偶的打击中恢复过来，用修整的时间换了一身红色蕾丝边的蓬蓬裙，金色的长发也重新变得柔顺光泽，看上去像是一个大号的仿真洋娃娃。

    作为苦力担当，唐亦酒只好伸出手指，一点点抠开变形的车玻璃。

    唐亦酒倒抽一口凉气。

    一双白花花的胳膊掉了出来。

    没错，只有一双断臂。

    “等等——”爱丽丝突然道，“算了，我们走吧。”

    “别呀，来都来了。”唐亦酒说道。

    爱丽丝：“……”

    她盯着唐亦酒半晌，才道：“你会后悔的。”

    “哎，能救一个是——啊啊啊啊！”唐亦酒又忍不住叫了起来。

    随着唐亦酒的动作，一扇车门已经完全打开。

    她刚把车门从变形的车框取下来，稀里哗啦，掉落出一地人类的肢体——

    其中一颗头颅，咕噜咕噜，一路滚到她的脚边。

    勉强可以辨认出，这是一个成年男性的身体。他的手还牢牢扣在方向盘上，红色的血喷得到处都是，难以想象他死前遭受了怎样的痛苦。

    “唔——”

    车后座，传来一道微弱的声音，刚好被唐亦酒捕捉到。

    那一瞬间，浑身的鸡皮疙瘩都炸了起来。

    唐亦酒来不及多想，大力拆掉后座的车门。

    是一个四岁左右的小女孩。

    准确地说，是小女孩和她的母亲。

    那个成年女性和前座男性的身体如出一辙，四肢也断成了块状的，暗红的血几乎染透了整个车厢。

    小女孩的头发、衣服上也全是暗沉的血迹。

    但她依旧维系着死前的姿势，将小女孩牢牢圈在怀抱里，确保她的安全无虞。

    唐亦酒拽开车门的瞬间，母亲的身体失去了支点，瓦解成一块块碎尸。

    小女孩顺势跌出来，双目紧闭。

    唐亦酒接住小女孩，把她抱了出来。

    这时，一直旁观的爱丽丝，凉凉道：“她太小了，活不久的。”

    “我用自己的份额。”唐亦酒咬紧下唇，从储物戒指中拿出一瓶干净的水。

    她把小女孩放在自己膝盖上，小心凑起女孩的头，矿泉水浸湿了女孩干涸的嘴唇，流进她的食道。又用剩下的水冲了冲她的头发，散掉不少血腥的味道。

    “她不是异能者，没有自保的能力。”爱丽丝冷漠道，“而我们还要去找监察官，不能带着她。要我说，就把她丢在这里，没准儿有路过的圣母能捡走她呢。”

    “不行，这里太危险了。”唐亦酒断然拒绝，“我不能把她仍在这里不管。”

    爱丽丝沉默了片刻，抬头盯着唐亦酒，认真道：“你真的打算带她走？”

    唐亦酒只说道：“她是人，不是怪物。”

    即使是在游戏世界，唐亦酒也有自己坚持的道德准则。

    爱丽丝没再劝，只是懒洋洋道：“你要想好，我可不会管啊。”

    “我们走吧。”唐亦酒左手扛着小女孩，右手拎起爱丽丝脚边的汽油，“时候不早了。”

    三个小时后，日头西沉。

    人烟罕至的郊外，一辆悍马驶过，干涸的泥土碎成了粉末，扬起一片灰尘。

    唐亦酒驾车彻底离开了市区范围内。

    她们已经搜集到足量的物资。

    根据爱丽丝通关的经验，游戏轮次越到后面，难度会呈几何系数增长，而人类聚集最多的地方，往往也会成为死伤最惨重的地方。

    所以她们决定——准确讲，是爱丽丝指挥，往郊区的方向走。

    中途她们停了一次，下车找了三个黑盒子，确保在二十四小时内遵守游戏的规则。

    或许是沾了小女孩的幸运buff，唐亦酒这回连开两个盒子，都是空盒。

    爱丽丝又开出一个小道具。

    将近傍晚的时候，小女孩终于醒了过来。

    令人庆幸的是，她没有哭闹，反而极为懂事，坐在车厢角落，抱着爱丽丝给的洋娃娃，独自玩了起来。

    玩累了，就开始给唐亦酒和爱丽丝唱歌，一路叽叽喳喳，倒也热闹。

    一行人不像是逃亡，而像是出去野营的家庭。

    唐亦酒甚至有种恍惚回到了正常人日常生活的错觉。

    傍晚扎营的时候，唐亦酒从储物戒指翻出一袋面包和香肠，递给了小女孩。

    小女孩明显咽了下口水，可她只拿走了一根香肠，小声道：“谢谢姐姐，小鹿不饿。”

    唐亦酒友善道：“没关系，我还有很多。”

    爱丽丝在一旁阴阳怪气道：“你拿着吧。她不缺，最不缺的就是她了。”

    自称是小鹿的女孩怯怯地看了眼爱丽丝，把面包收了起来。

    不过唐亦酒和爱丽丝都看到——

    小鹿偷偷把面包藏到了衣服里，并没有吃。

    这件事像是一根细小的刺，扎在唐亦酒心上。

    ……

    凌晨。

    乳白色的雾气涌了上来，逐渐笼罩住山谷。

    一切生物的声音都消失了，只能听见风的声音。

    “啊！”

    唐亦酒喘着粗气，从噩梦中惊醒。

    这几天发生的事情太过离奇，目睹了无数血腥暴力的场面，唐亦酒只要一闭上眼，就会在梦中浮现出一个个方块人的脸。

    夜晚山风肆虐，温度很低。

    唐亦酒裹紧衣服，半晌才从恐惧中平复好心情，打算继续睡。

    然而下一秒，她的头皮一紧，彻底清醒了过来——

    空荡荡的帐篷里，只剩下她一个人。

    “爱丽丝？！”

    “小鹿？！”

    唐亦酒伸手探了下被窝，发现里面还是温热的。

    她急急抄起一把军用铲，跑出了帐篷。

    一切和入睡前没有什么不同。

    不远处的篝火还有余温，地上散落着吃剩的食物。

    唯一不对劲的地方，就是爱丽丝和小鹿凭空消失了。

    唐亦酒心中惊疑不定，又不敢走太远，绕着车巡视了一圈，除了在车底捡到一只洋娃娃外，一无所获——

    洋娃娃也多半是小鹿下车时不小心掉在地上的。

    唐亦酒又喊了几声，山谷依旧一片死寂。

    就在她犹豫要不要开车去找人的时候，地面传来隆隆的震动声。

    那一刹那，唐亦酒的身体快过意识。

    她还没有反应过来，已经飞速跳下车，躲进帐篷，伏在地上一动不动——

    地面的隆隆声越来越响，也越来越近。

    像是一个巨人在走动，震动地上无数碎石。

    唐亦酒不敢探出头去看，只是趴在地上，尽可能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不知过了多久，那个声音终于远去。

    唐亦酒扯开藏身的毛毯，抬头朝帐篷外看去——

    一只巨大的眼睛，正透过帐篷的顶，静静盯着唐亦酒。

    这只眼睛大得出奇，几乎快要有一幢房子那么高。

    因为距离太近，唐亦酒甚至可以看清这只眼睛瞳孔内部，有黄褐色的液体混杂着人类肢体在里面不停奔流。

    “咦？”

    对方见唐亦酒动了，一双巨手拆开了帐篷，抓向唐亦酒——

    “啊啊啊！”

    唐亦酒从噩梦中惊醒，下意识往头顶看去——

    还好，帐篷顶密封得严严实实，没有那双巨手的身影。

    刚才的梦境太过真实，让她一时分不清现实和梦境。

    乳白色的雾气悄然遍布山谷。

    夜晚的气温有些低。

    唐亦酒小声唤道：“爱丽丝？”

    爱丽丝应了一句，翻了个身。

    几乎是同时,唐亦酒意识到不对——

    小鹿，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