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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六章:梦回大唐

作家辽东骑影所作焚档,第五十六章:梦回大唐,内容摘要:

    “现在的你不过只是一个游魂罢了……”

    石穿说完这句话忽然很是同情眼前这个鬼魂,再也说不出什么其他的斥责千年间胸中郁结着不平之气不得排散游荡至今竟还不知道自己已然死去如果说当日他死在突厥伏兵的手下很是悲壮那么今日站在这里的他真的有些可怜

    雷戟闻言默然又看了看自己手中缺口斑驳的长剑突然他伸出自己的左手右手长剑一舞猛地向着左臂砍下背后的柳道子和那个徒弟又是一阵了不得的大呼小叫

    无声无息左臂安然无恙

    如佛法所说:一切有为法如露亦如电如梦幻泡影

    雷戟突然笑了笑的如此张狂豪迈的笑声在房间内不断的激荡往复哪里有半点不真不切柳道子二人心胆俱丧一时间也突然发出一声嚎叫就地躺倒却也不知他们这种拙劣的装死本事能不能骗得过三两岁的小孩儿

    雷戟和石穿根本沒有向那里看上一眼一个只是在笑另一个则只是在听着他笑就这么一笑一听持续了良久

    良久雷戟停了下來满脸的落寞萧瑟看着手中的长剑笑骂道:“真是个混账的事情我竟然早已经死了”石穿沒有再说什么只是默默的站在一旁静静看着这位曾经的战士如今的魂魄

    雷戟看着对面的石穿有些不甘却又有些不愿似的问道:“可是为何……为何那日我仍旧在伴日谷看见了我那一群纵马奔驰的兄弟们”

    那一日

    石穿先是愕然而后便想起了简宁等人见过的“阴兵过道”他叹了口气对雷戟道:“不用再怀疑什么他们也早已经死了如今时间已经过去了千年之久连大唐都已经亡了”

    沧海桑田岁月如梭看仙人对弈不知百年烂柯人世间的一切俱都成了云烟过往却唯有你一个人依稀如昨……这样的孤独感我懂

    石穿默默的念叨着看向雷戟白影的眼神已经少了一丝警惕他相信眼前这个人可以被他说服因为两人有着共同的经历共同的困惑因为有共同点所以能够互相理解

    “死了……都死了……”雷戟默默的叨念着神色无比的落寞他还记得那一日最后的一段路

    那段路上他和他的兄弟们一直在冲一直在迎着死亡向前冲……

    骑兵对战中仰攻一方实在是占尽了劣势可是那时也实在是沒有别的选择了雷戟此时一马当先一手用弓箭攒射一手边搭箭边挥舞着长枪抽打坐下的战马唐军向來少马往日里他们这群骑兵的坐骑哪一个不是像宝贝一样的宠着?别说长枪便是马鞭都少有人用可是现在真的已经到了顾不得许多的时候了

    雷戟骑射功夫冠绝边军一手骑冲连珠箭更是有百步穿杨的本事一时间挡在他冲锋道路上的五六个突厥骑兵如同倒下的麦子般一一坠地雷戟当真如一道奔雷似的刹那间便已冲上了山坡手中长弓果断的弃掉一柄长枪在手断喝声中又有一个突厥骑兵胸口处炸开一道血花痛苦的摔落马下

    不多时仅剩的唐骑都已经杀上了两边山坡近身缠战间突厥人一刻不停的箭雨终究是有了一个终局

    轰隆天空再度轰雷响彻而后大雨淋漓

    喊杀声在伴日谷内不断的回响愈发的激烈却又愈发的清冷

    唐骑虽然骁勇善战可毕竟寡不敌众一个接着一个倒在了突厥的夹攻之下放眼看去在雨幕中身着唐朝铠甲的士兵已是越來越少最后终于只剩下了雷戟和他身边的五个人

    五个人都是雷戟的义从此时眼看身旁的袍泽越來越少他们不由得雷戟多说五个人裹挟着雷戟的战马一路边战边冲凭借着马快枪狠不多时竟是被他们六个人硬生生的在包围圈内撕出了一道口子冲了出去

    只是那时跟在雷戟身边的已经只剩下两个身上挂彩的伤兵了而到了最后这两个人也沒有跟着他一同离去五百名唐骑入谷最后出來的居然只有他一人

    伴日谷外浑身染血的孤身将军最后眺望了伴日谷一眼满脸都是愤怒和悲切他暗暗赌咒发誓一定要亲手带兵剿灭这两个突厥人的部落否则永不超生……

    “冤我……我的兄弟们他们死的真的很冤”

    公元两千零三年的秋季在一栋小木屋内已然成为“鬼魂”的雷戟孤身看着对面的石穿仍是一脸的愤懑和悲切

    “我知道”

    石穿重重点了点头忽然又叹了口气对他道:“被自己人出卖被自己所效忠的朝廷所陷害惨死这样的事情确实当得一个‘冤’字我想你应该不是死在了伴日谷吧”

    忽然间雷戟的动作停了下來声音也停了下來神色怔忪的看着石穿仿佛在看着某种怪物良久他笑了忽然问道:“我现在很好奇你为什么愿意与我这样一个鬼魂说话”

    石穿坦然道:“最主要的原因当然是我现在拿你沒有什么办法你自己都伤不了你自己我又能做出什么不过还有一点就是……因为我相信你可以被我说服因为你本就是一个能把理智放在第一位的家伙”

    “你对我了解的很多”

    “也不多但是……刚刚好”

    时钟倒转沙漏回旋已上了三竿的日光倏尔变成了一弯明月……

    梦中回去大唐在那个热情激荡的岁月里在那株开满了桃花的老山树下一男一女两个年轻人正各自牵着马徜徉在月色的长湖岸边水声涛涛波光粼粼

    男子身背着一道角弓长剑在侧身上沒有披甲但显得十分的英武帅气女子一身猎装长靴背后的短弓看上去更像是孩子们的玩具不过她显然也沒有摆弄的心思一边走一边笑着容颜俏丽如花也不知是想起了什么美好的过往

    两人静默的走着默默感受着近在咫尺的彼此

    那一年他们相识、相知

    忽而北疆烽火万里传檄美好的日子犹如一片玲珑的玻璃轰然炸碎男子被举荐参军即将跨马北去

    临别时分女子垂泪马前一双柔夷死死攥住缰绳不肯撒开良久她忽然仰面问道:“若待我长发及腰将军娶我可好”他伸手从树上摘取一朵桃花将之插在女子的发髻上轻声说过:“待我封侯归來必将与你偕老”

    马蹄声声喑哑千骑万马厮杀时空飞旋、战血流干、钢刀折尽那倚栏眺望的闺中人儿等來的却不是那位衣锦还乡的归人而是一道來自长安的诏令即日起她不再是一个置身于世外的王室贵女她将于一年后奉命出塞为天下人与异族和亲

    那一年他们因相思而相爱又因相爱而相泣

    繁华长安心头樊笼她在他也在却再也沒有相见的机缘咫尺而已却似远在天涯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那未央宫高高的阁楼上只有无尽的云雾遮眼却哪里去找到殷勤的青鸟來寄托自己的思念

    她病了一病便是生死之间的险关

    终于再半梦半醒之间她与他再度相见似梦非梦非梦亦梦她看见了他的脸也看懂了他的眼于是乎懂了他的意思自今而后秋云春雨千山暮雪万鸟飞绝她与他再无姻缘

    那一年长安飞花满天他们却是转身而去形如陌路

    妆容落雁琵琶出塞旷野起风黑夜勾勒大地烟笼霜重飞蛾那千帐灯火残缺时刻是谁在向谁诉说着悲欢离合

    那一年她嫁衣如火那一年他重甲相隔敕勒川上一曲牧歌声声碎碎琵琶曲远了那铁马金戈……

    滴答滴答无形的泪水从淡白色光晕中坠落又在无形中归入无形那是无泪之哭哭时早已无泪

    雷戟握着剑声音哽咽着笑了笑的一点不像是一个“鬼魂”石穿停了嘴默默等待着等待着这位可怜人终究能在这一刻再做出一点可敬之事于是乎屋子里变的异常的安静甚至已然听不到外面的风声、雨声、枪弹声

    那是一段凄美的故事同时也是一段狰狞的伤疤

    “你在可怜我是么”良久雷戟忽然开口声音有些冰冷的对石穿问道石穿张了张嘴却是沒有说出什么话來

    雷戟哈哈大笑着问道:“我雷戟是个可怜人对么我是个可笑之人对吗”

    石穿神情骤然一凛双眼瞪得浑圆一把提起了手中的短剑一声清脆的兵器交击声自那屋中响了起來

    那闪烁着白色光泽的长剑宛若突然化成了实体竟是携带着风雷之音轰然砸在了石穿的短剑剑刃上一霎间雷戟与他腰上的两颗人头同时睁开了眼睛表情狠戾中带了一丝狰狞一声断喝身周实木铺就的地板砰然炸碎化作漫天的木屑飞舞

    石穿死咬着牙齿双眼不敢稍眨手中的短剑不断的护住身周要害乒乒乓乓一瞬间也不知道两人交手了多少次只听得一连串的兵器交击声如同一片狂乱的爵士乐最后化作砰然一声重响一道人影如遭雷击倒飞而去

    木屋外张牧之与辛忘柯拼命喘着粗气方才找到了这里还不等他们走近便听见了那声闷哼木屋精美雕花的大门砰然炸开石穿竟是仰面倒飞了出來一下子摔倒在了他们的身前

    “石穿石穿你怎么样”辛忘柯赶忙抢上两步扶住了石穿的肩膀关切的问道却见石穿根本似浑如无事一样反而是一把拉住了他和张牧之两人的胳膊对两人吼道:“快走离这里远远的快走”

    说罢也不等辛忘柯和张牧之两人反应过來石穿拖拽着两个人的身体发疯似的开始远离那栋木屋一股淡淡的香气开始自那木屋周边弥漫很轻、很淡两只在墙角盗洞的老鼠被这股味道吸引出來竟是不知死活的走近了屋子然而很快它们便仰面倒在了地上四肢不断的抽搐而死

    离得稍远石穿和辛忘柯三人都已经听到了木屋内传來的三个极为凄厉的惨叫声那该是人世间多么巨大的恐怖方才会让人惊吓到这种地步又该是多么大的罪孽才应当遭遇到这样程度的惊吓

    不多时声音息止冷风裹挟着冷雨吹过脸颊四野寂静

    在确认安全之后石穿将被他拖得气血翻涌的辛忘柯和张牧之放了下來也沒有说上一句半句的道歉他向木屋方向走了两步看着那处已然化作鬼蜮的所在轻声说了三个字“好剑法”

    第四卷:龙骑禁军(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