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他说。

    楚恬有自知之明，也没敢想他拒绝长乐的原因是跟自己有关。

    俗话说，好奇心害死人。

    得到准话，她壮胆子好奇问：“你……为什么不喜欢长乐公主？”

    抛开身份地位不谈，张伯有提到过一两句，没说多，只讲了长乐跟在他家公子身后，已经跟了好些日子。

    开始他家公子是直接不予理睬，后来长乐认了死理回回来荣府都得拖着皇帝一起。

    公主的欢喜可以不予回应，皇帝圣驾却是不能不迎。

    虽说喜欢谁是自己的事情，但是任何东西只要牵扯到了皇家，便总有几□□不由己。

    男人：“想知道？”他勾手指。

    楚恬乖乖凑过去听。

    “百姓都道长乐公主身为长公主备受陛下疼爱，虽是女子，却是几位皇子中最有希望继承大统的那一个。”

    “这样的公主，皇帝怎么会容许她随便找个人做驸马，若真的这么做了，岂不是等于把自家的江山拱手让人。”

    所以这长乐公主，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算是个烫手山芋。

    毕竟老皇帝还没有退位的打算，只要他一天不退位，便容不得谁有机会触碰他的位置。

    末了，他把反问丢给她。

    “你觉得呢。”

    楚恬眨眨眼。

    她能不能说实话？老实讲，这段她压根没看过。

    更要命的是，她记得上回在梦里，月离皇帝还没来得及选择继承人，皇位就已经被篡了。

    这话她敢说吗，面前这位可是皇商。

    男人荣面无表情：“怎么，这个问题很难回答吗？这里又无旁人，莫非……”

    楚恬等着听他下文，说话说一半，整得人怪难受的。

    他很给面子说完了：“莫非，楚姑娘不信任我？”

    楚恬：“……”

    得，信任这顶帽子说大不大，可说小也不小了好吧，这位现在就是自己的大腿，她要是不信任，这腿能不能接着抱恐怕难说。

    既然说到信任，楚恬忍不住想歪。

    盘算着日子，似乎离反派有所动作没多久了，身为皇商的他，若是皇帝换了……岂不是也会受到影响？

    要告诉他吗。

    “荣公子。”楚恬语速很慢，甚至还很犹豫，“有件事不知道该不该跟你说。”

    “如果不该跟我说，那你又何必提起来。”她说话慢吞吞的，让他有点心烦。

    跟下属在一起向来都是快刀斩乱麻，决定当定则定，偏偏回回都是她……

    女人真麻烦，幸亏他没女人。

    楚恬转念一想，觉得他说的对。

    既然自己已经提起来了，那还有什么能说不能说的。

    她决定和盘托出，把自己知道的一切都告诉他。

    大概她的表情太视死如归。

    男人瞥了一眼她：“你是打算说完就去断头台？”

    “……”

    楚恬其实一直都是个无欲无求的人，也可能是她的家庭缘故不需要自己去争什么，想要的就能有。

    久而久之，她就养成了这样的性格。

    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更多的时候其实她都是这种风格，除非那件事自己不长眼戳到她面前，又刚好碰上当时内心柔软的时候，她才愿意管一管。

    就像六六，如果不是那天又同他在百里镇相遇，意外惊喜总是让人心情格外宽容，她是不会管六六的。

    但是现在，想想好像也没有什么值得她感性的事情发生，可她就是想告诉他。

    她双手交叉在胸前，表情变得凝重。

    她说：“其实，我知道这个世界的很多秘密。”

    男人从兴致索然瞬间正了眼神。

    她的秘密，正是自己把她留在府里至今的原因之一。

    楚恬认真思考了一下，组织语言：“虽然你武功很高，但我还是想劝你一句话。”

    “你还是离开月离吧，趁还有时间，把你的商铺全都搬离这里，不然……”

    不然，她也不知道会不会有什么变故。

    毕竟他是皇商，可他又只是个皇商。

    为军队提供粮草的皇商。也是为月离维持盐需的皇商。

    男人一双黝黑的眼瞳瞬间冷了下去。

    但他没有直接问，在等她继续说下去。

    劝他离开月离，那就代表她知道什么。

    知道什么？

    她知道什么，才是重点。

    楚恬很久没有板着这么认真的脸了。

    她很认真的跟他说：“不管你信不信，我还是想告诉你，月离已经不安全了，有人在谋划杀掉你们的皇帝，企图让月离城化为乌有。”

    她没有故意吓唬他。

    反派篡位的最终目的，就是为了让月离城不复存在。

    尽管楚恬不清楚原因，但她知道，反派会这么做，而且还成功了。

    男人对着她，不说话。

    楚恬只觉得他眼睛越来越黑，那眼神透过一切想看进她心里。

    他是不信吗？

    他这么聪明应该早就有所察觉才是，月离这么久一直严查紧整，她之前一直认为跟沧澜城有关，直到前几日又做了个不一样的梦，这才知道因果。

    一定是反派私底下已经有了动作，皇家为了不引起百姓恐慌，所以才会在营造一副天下太平的同时，默默加强警戒防守。

    可如果他不信，她说这些又有什么用？

    她有点急：“你不信我吗？我说的都是真的！”

    他眼睛里有怀疑，这让楚恬慌乱不已。怀疑，最容易让她乱掉阵脚，特别是自己信任的人怀疑自己。

    “长乐公主会在十七岁遇到一个人，就是那个人导致了这一切发生，最后她还从城门上跳下去了，就是那儿！”

    她为了证明自己说的都是真的，甚至开始讲原本不打算告诉他的细节。

    为了解释，她掀开帘子指着原处的城门给他看。

    只是，话说完，楚恬脑子忽然有一瞬间的短路。

    脑子里一闪而过什么，空白了，又像是滞住了。

    她看了看他。

    安静了那么久，他终于缓缓开口跟她说话了：“长乐公主今年……已经十七岁了。”

    这个她知道，不用他提醒。

    她突然愣住，不是因为别的，而是想起来自己好像总是不知不觉就会忽略掉什么细节，而她忘记的细节，就在刚刚，一下子想到了。

    书里写

    长乐公主，年十六，好年华。

    然遇人不淑，遭心上人背叛，家破人亡。

    城灭当日，从月离高墙一跃而下。

    想到某种可能，她后背恍惚出了一层冷汗，楚恬就这么呆愣在原地。

    幸而她演技不错，慌乱一刹那后，立刻回复了正常。

    她白着脸干笑两声：“我可能……最近比较喜欢幻想，你别介意。”

    她打哈哈，企图把刚才的话题打住。

    不能再说下去了，再说，都得暴露。

    楚恬想了想，还是把话题引到原来他关心的地方：“国家大事像我这种外人还是别随便议论了，再怎么说我也是凤安人，怎么能议论你们的皇室呢。”

    假笑的时候，腮帮子容易抽搐，楚恬干笑着，腮帮子小幅度动了动。

    她觉得口干舌燥，想喝水。

    对面的男人眸色越来越深，他这一路上安静的太可怕，让楚恬心里没底。

    幸好，马车在这时候停了。

    车夫喊：“公子，荣府到了。”

    “太好了，渴死我了快，我得赶紧去喝水。”谢天谢地，这声喊的可真是好，楚恬跳下马车就往府里跑，一边向后头摆手：“荣公子，我赶着喝水就不等你一起走了！”

    车夫长凳还没来得及放好，只看见了一个影子在跑。

    而后又看见他家公子从车厢里出来，隔着面具都感觉到一股冷意。

    “这……怎么这么点功夫，还闹上别扭了呢……”

    车夫本就不会武功，再加上马车隔音不错，他们说话声音又不大，他什么也没听见。

    唉。

    他们这些做下人的，冷不丁主子不高兴，就得战战兢兢。

    车夫摇着头赶马车往马厩去。

    进了府，楚恬直奔朝夕苑。

    院里，春花和张北正在玩棋，六六蹲在地上捧着一本小册子津津有味的看，他比那两个机灵不少，听见脚步立刻站起来：“小姐回来了。”

    “渴死了渴死了，有水吗。”

    六六扔了册子去拎茶盏：“有，小姐你先坐，我给你倒。”

    “不用了。”

    楚恬一把抢下，仰头对着茶壶嘴就开始灌，一路小跑回来，额头都跑出了一身汗。

    本来口渴只是个借口，现在倒是真渴的不行。

    六六还保持着拎茶盏的姿势。

    楚恬喝水的因为仰脸，脖颈拉长带出一截细腻的天鹅颈，这样喝水太粗鲁，有几滴水珠漏到嘴边、脸颊，还十分自然直接舔掉。

    咕咚一声。

    六六觉得自己应该是咽口水了。

    小姐没喝这水以前，自己怎么没发现，这茶水还能这么好喝？

    一壶水下肚，心也落下来安定不少。

    脑子里稍微回想一下，就觉得后背发凉头皮发麻。

    不知道他刚刚有没有发现自己的不对劲。

    不行，无论他发现没有，这个荣府都不能再继续待下去了。

    楚恬缓缓心神，冲着春花吩咐：“春花，收拾东西，把我们自己带来的全都收拾好，现在就去！”

    春花手里还捏着一颗棋子没落。

    她懵：“我们收拾东西做什么啊。”现在天已经黑了，怎么收拾啊。

    楚恬说：“我们得离开荣府，越快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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