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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荣府有个练功场。

    楚恬还是第一次知道，闲逛时，张伯没带她来过这儿。

    “你，为何要让六六练功？”楚恬边走边问。

    “是个好苗子，不练太可惜。”

    楚恬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到嘴边的话想想又给咽下去了。

    男人领路，带着她转弯。

    不用猜，她要说的话都写在脸上。

    于是他道：“放心，他已经同我保证过，不会用此害人。”

    她与六六之间拘束的太明显，只需稍微一回想，就能猜到原因，上次他们停在渔夫家留宿，虽然他遮挡迅速，只恐怕还是让她瞧见了一星半点什么。

    那孩子疯起来的时候，确实不能小瞧。

    楚恬没想到他会如此精准说中心事：“你怎么知道我在担心这个。”意外十分。

    “那晚他受了点刺激，本是不想让你看见的，否则他也不会在知道饭里有药的情况下，还默许你们吃下去。”

    饭里的药……

    原来，六六他一开始就知道那饭里放了药。

    “不然你觉得那天晚上他为何能那么快发现你们出了事。”

    楚恬没说话。

    她根本没想到那么多，甚至到现在都没考虑过六六那天为什么会突然冲进去，她只记得自己被那双染了红的瞳子吓住了，却从没仔细想，他的眼睛为什么会变红色？

    甚至，她还暗戳戳想过，六六就像一个怪物一样……

    “他对你倒是忠心，一个忠心的属下，总能让你想做的事心想事成。”

    练功场藏在独立的小院里，像他的书房一样，门口有人守着。

    “公子。”见他来，侍卫立刻恭敬道。

    男人嗯一声，抬手阻止他们行礼。

    “今天如何了。”

    “回公子，他今日天不亮就来了，现在还在里头练着。”

    他扭头，问她的想法：“去看看么。”

    站在这外头，什么也看不见。

    去看吗？来都来了，怎么不看看呢。

    “去吧，我还没去过练功场呢。”其实她心里想的是，六六那个孩子，练功的时候……

    闻言，他抬抬手，侍卫往两边各退一步把门让开。

    楚恬跟在他后面进了院子。

    这个小院比起朝夕苑，就更加单调了。为了不碍事，连绿植都没有种上几棵。

    进去小院门，入眼就是一大块平坦空地，再往前面看，还能看见几个擂台一样的架子。

    空，甚至没有一件多余的摆列。

    “六六在哪？”放眼看过去，这里别说六六，连个人影都没有。

    “在那。”

    他指向一处。

    那是这个院子里唯一的一间屋子，不大，大概只有两三间厢房的大小，黑墙红瓦，普通简单。

    “那里是……”

    男人扬扬下巴，轻缓道：“你自己过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都在门口了，怎么还给她卖关子？

    没办法，楚恬只能自己上前去推门。

    房门倒是很正常的门，不用劲，一推就开了。

    只是这门开了之后，就一点也不正常了。

    一道冷风阴嗖嗖冲着她面门飞过来，要不是脑子反应快，楚恬觉得那道光完全可以直中她的眉心。

    咣——

    楚恬整个人甩到了门板上，没伤到，哪里都不疼，就是心有余悸。

    “小姐——”

    她听出来那是六六的惊呼声。

    但她一时间又说不出来话，胸腔里的心脏急的像是马上就要蹦出来，一股急血直冲脑门，她猜自己脸上已经红通一片了。

    “你说你练功是为了要保护你家小姐，可依我看，等这功练成了，第一个让你家小姐受到危险的恐怕就是你自己。”

    男人哂笑着这才走进来。

    戴着面具，看不见表情，但是连楚恬都能听出来他在嘲讽六六。

    果然，六六恼羞成怒了：“你闭嘴！”一边扔了手里的弓箭去楚恬身边。

    抬手想碰又不敢，说话又怕说错更难堪，脸上升起一层红色。

    屋里没别人，其实这里也就是个室内的小型练功场，刚刚也只有六六一个人在这儿练习。

    这边，被吼了的男人气息瞬间变了，整个人阴嗖嗖的。

    “她刚刚要是晚一秒偏头，现在钉在这儿的就是她的脑袋。”

    他用力拔出陷进另一块门板里的箭，直接扔到地上。

    冷哼一声看向身边一直没说话的楚恬，扯起的嘴角满是对他的不屑。

    楚恬张口想说话，被六六抢先一步。

    “你答应过我不带小姐来的！”六六眼睛瞪的大大的，气的眼球都有点变色。

    气急，抬手指着男人差点口不择言。

    “我都已经发过誓了，你居然言而无……”

    男人用冰冷锋利的眼神看过去，像是当头浇了一盆冷水下去，六六瞬间清醒。

    他跟男人之间做了交易，说好的，这个交易天知地知，他知他知。

    绝对不能让小姐知道。

    是的，交易……不能让小姐知道，却从没说过不能让小姐知道自己正在练功。

    所以男人今天把小姐带过来，并没有违背他们的约定。

    “发誓？”楚恬不愧是抓重点达人，“你为什么要给他发誓？”

    誓言这种东西，楚恬这段时间也发现了，这跟现代人随口敷衍和违背良心所做出的完全不一样。

    这里的人很在意誓言，也遵守它。

    她暂时忘记了自己刚刚受到惊吓，目光在俩人身上来回打转。

    六六脸上和表情瞬间变成了懵懵脸。

    他从前谎话张口就来，可现在对着小姐那张脸，竟然一点编排好点的借口思绪都没有。

    说不了，对着小姐，他说不了慌。

    他慌，可有人不慌。

    尽管心情不佳，可男人终究是没打算现在就让楚恬知道自己跟六六之间做的交易。

    再加上，他心里想要印证的东西已经印证到了，看在六六虽然不知情，却也下意识帮了自己一把的份上……

    他看着楚恬眼睛说：“我说过，我从不做亏本的事。”

    “他想用我的练功场，当然要付出点什么。”

    付出点什么……

    莫名其妙，楚恬忽然就想歪了。

    她看看六六的小身板，再看看他的肩膀。

    “……”心里突然有了个不太干净的想法。

    明明关系不深，偏偏就是一个表情，男人立马就能猜到她在想什么。

    “你现在正在想什么？”他眯着眼，语气有点危险。

    敢说什么他不太想听见的话，他还真保不齐自己会不会动手掐死这女人。

    楚恬眨眨眼，小心翼翼往后面退了一步。

    “没什么，什么都没想！”

    他才不信：“真没有？”

    “真没有！！！”

    楚恬脑袋摇的像只拨浪鼓，表情真诚就差当面给他发个誓了。

    男人沉下眼睛，盯着她。

    “好吧。”楚恬认输，“我在想你让六六为你付出什么，我发誓，我就是想的这个！”

    垂下的眼睫毛终于往上掀起来。

    楚恬暗自松了一口气，知道他这眼神就是不追问的意思。

    但也没想到他会主动坦白。

    他说：“场地费一天一百两，这就是他得付出的东西。”

    楚恬：“……”原来真是她想歪了，罪过罪过。

    不过……等等，一天一百两？？？

    “你怎么不去抢啊！”她眼睛瞪的像铜铃，就差手叉腰的气势了。

    六六也被他这谎话唬的一愣一愣的。

    还没来得及附和，那边楚恬已经急得快跳脚了：“你祖上当土匪的吧你！！！”

    她怀疑像他这种富家子弟，怕是连一百两有多少都不清楚，也是，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公子哥，哪里会有需要自己出门付钱的时候呢。

    可他没吃过鸡肉总该见过鸡跑吧，一百两……就这么个破地方……

    “不瞒你说，我祖上还真是土匪。”专抢皇位的那种土匪。

    楚恬：“……”

    服了，她服了。

    这边说不过，她只能转头看那边。

    “六六，你真答应他了？一天给他一百两？？？”

    她大有一种“你要是敢点头说是我现在就把你踹出去”的意思。

    六六早就清好喉咙，想好了措辞。

    他干咳两声，又清清喉咙道：“小姐，你别急，我是自愿的……”

    一口老血差点哽在喉咙口呛死自己。

    感情这俩人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合着还是她楚恬棒打鸳鸯了不成？

    得，自愿。

    既然是自愿的。那她也说不了什么。

    她现在只想问一个问题：“你有钱？”

    六六：“……”老实说，这个他还真没有。

    楚恬：“没钱你也敢答应他？”

    六六：“……”这答不答应也不是他说了算啊。

    得。

    楚恬两手一摊，服了，又服了。

    这比她刚刚想到两人做了什么不干净的交易还要闹心。

    她干脆掉头又换个人问：“你知道他手里一分钱也没有吗？”

    “知道啊。”

    楚恬目瞪口呆：“知道你还跟他……”她伸手比划半天，也没比划出个啥。

    就在她哭笑不得的时候，男人下一句话理所当然的让她差点无语。

    只听他说：“所以我把你带过来了，我知道你有钱。”

    言下之意，你是他小姐，他没钱，那就你来给。

    楚恬“哈”一声。

    他又补充道：“他说的，你有钱。”指着的是正六六正站着的位置。

    顺着他的手看到六六，后者一脸无辜。

    楚恬：“……”这俩人怎么有点合伙耍无赖的感觉？

    “楚姑娘，你的属下一共在我这地用了七天，一天一百两，就是七百两，现在既然话已经都说开了，那你看这钱……”

    楚恬没给他反应。

    偏偏男人还继续问：“银票还是地契？”

    楚恬：“……”

    她觉得自己刚刚那一撞，已经直接把自己撞进了异时空。

    她一抬眼，两双眼睛全都直直盯着她看。

    她咬牙切齿，恨不得……不知道该把谁咬到嘴里撕烂，一字一息地说：“银、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