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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01 章 第 101 章

作家愚人娱所作万灵灯,第 101 章 第 101 章,内容摘要:

    ()  第九十一章

    寒溟接了茶啜了一口,品了品没说什么,实在找不到数落她的地方,顺手在身后抽出一本书来,盯着上面烫金的“神仙志”三个大字,冷眼一瞟,道:“我记得这本册子是芷薇殿所出,专门给那些刚入界的低阶小仙用来熟悉天界人物图谱的,你整日玩物丧志,跟着,跟着夜阑东跑西窜,如今连个《神仙志》都还没看完?!”把书往地上一摔,不偏不倚狠狠砸在她的衣角,气息粗重又阴又冷,道:“滚去房间里将天界六十六宫八十一殿读熟背懂,否则不许踏出房门一步!扶鸢!夜阑!长幽!你们也去!教教她身为天界一员什么叫应当应为?让她有点自觉!”

    几人大气不敢出,低着头踮着脚,以狂风扫落叶之势迅速消失在他眼前,莫鱼被唬得一愣一愣的,动作慢了几分,就这么一眨眼便被寒溟抓住了小辫子道:“莫鱼!你站住!她们去背书,难道你也想背?给我老老实实在这待着,哪也不许去!”

    流光殿笼罩在一片暗黑的阴影里,院里风起,吹进殿来好像是可怜的孩童在耳边呜呜咽咽,甚是凄凉萧瑟。

    擎央看莫鱼缩在寒溟身边瑟瑟发抖,叹了口气招呼他过来,瞪了一眼明显心情不善的某人道:“你不高兴,至于对他们撒气吗?你以为他们可会比你轻松半分?都是可怜的孩子,你好歹收敛收敛脾气。”

    七玄也没心情去开解他们了,这几日他忙着应付天界上上下下,寒溟三人一向不插手这些事情,可这些日子却一直待在他身边,走了一个人,回来三个人,多少算是能给天界众人一些安慰。此时再没有别人,他们也没有谁再愿意说话,就这么躺的躺,坐的坐,一直静默着,思念远行人,送别远行人。

    紫荆居。

    四人围坐在案前紫荆花榻上。

    案上七巧玲珑盏不停变换着七种颜色,照得屋子里一会儿天青,一会儿粉绿,一会儿珍珠白,一会儿蝴蝶兰,每个人身上也都是温柔可爱的颜色。

    扶罗:寒溟君这是怎么了?比往日还可怕得厉害,好像要把我吃了似的!夜阑,我觉得他好像越来越不喜欢我了,下次他若是再一生气,把我赶出去可这么办呀?

    夜阑:不会的,寒溟君虽然面上看着不近人情,可心里是最冷静,最重情义的,所以这一次他才这么生气。

    扶罗:生气?他为什么生气?

    夜阑:因为,因为他有一个亲人离开他了。

    扶罗:亲人?什么亲人?

    扶鸢:哎呀,现在不是亲人不亲人的问题,是背不背的会《神仙志》的问题。

    扶罗一拍脑袋道:哎呀!对啊!糟糕糟糕糟糕!好不容易天君给我们放假,我原以为可以找织女姐姐玩的,这下哪也去不了了!寒溟君怎么能这样对待一个重伤之人,我可是差点就死了的,他怎么可以这样不心疼我!

    扶鸢笑得无奈,摇头:他怎么不心疼你,他若是不心疼你,就会像娥眉娥英大人那样,让你跪在石阶上背《神仙志》。

    扶罗一想那画面就浑身哆嗦:我可不要!背一次就够了!死也不要第二次!

    扶鸢抿嘴笑:说不定那样更好用呢!《十字天书》那么难背,你不也背完了吗?

    扶罗立刻回嘴:是背完了!可是我的膝盖也快废了!要不是,要不是夜阑拿了莲藕叶来帮我敷伤,我真的疼也要疼死了。

    忽然她又想起来什么道:夜阑,我早想问一问你,你与七玄君他们是如何相识的?为何能自由出入一虚静里?按照他们的规矩,你是无论如何不会被允许待在这里的吧?

    这问题一出口便把他给难住了,长幽知道他不会说谎,见他结结巴巴急得额头都开始冒汗,赶紧帮他解围道:“这个嘛,说来话长,一万年前我和夜阑遭遇神仙劫,夜阑为躲避雷劫逃去下界,刚好被在下界游历的七玄君所救,在这里曾生活过一段时间,后来七玄君对他颇为喜欢,所以便允许他可以自由出入这里。”

    扶罗疑心地看了两人一眼,夜阑和长幽使劲儿点头,十分笃定,她只得点了点头,道:“好吧,暂且相信你们,毕竟长幽现在入了鬼界,大概也是那次神仙劫的缘故吧!可是,你们毕竟都出自仙界,这《神仙志》上应该有你们的记载才对啊,为什么我始终都找不到呢?”

    夜阑微微松了口气道:“你想得太天真了,这《神仙志》上记载的是天界六十六宫八十一殿,都是有头有脸的大人物,像我们这种明不上经转的小人物,怎么可能会有呢?”

    扶罗顿时来气,一巴掌拍在香玉案上,道:“岂有此理!他们怎么能这样看不起人!堂堂天上之国,连这个容人之量都没有,我看也别自称天界众神众仙,干脆都叫地虫好了!”

    扶鸢看她气得不行,忽然盯着她的手道:“你的手,不疼吗?”

    扶罗反应过来顿时连连抽气,叫着夜阑道:“夜阑夜阑,手疼,快给我吹吹。”

    夜阑顿时僵住,蓦地眼珠子一转拍拍长幽,从他身上取出玉箫白蝉来,递给她道:“这玉箫乃阴寒之物,你拿着它有冰寒镇痛之效,比我有用多了。”

    扶罗用眼角瞥他,不满道:“夜阑,我总觉得你是不是在躲我啊?”

    夜阑状作无意道:“有吗?你想多了,我为什么要躲你?”

    扶罗又看了一眼扶鸢,眼神有些凌厉,问她,“扶鸢,他真的没有在躲我吗?”

    扶鸢攥着手心道:“没有啊!还和以前一样,你多心了吧?”

    长幽也强作镇定,抖着方才弄皱的衣角道:“我们还是背书吧,啊?背书。”

    扶罗忽然接起玉箫白蝉,反手伸出去抵在长幽眉心,长幽感受到对面传来的冰冷杀气,一时怔住,不语。

    夜阑见此,一手抓住通体溢满灵力的白蝉,一边眉尖蹙起对她道:“扶罗,你做什么?快放下白蝉!”

    这时莫鱼刚好送茶进来,见此十分不解,问道:“你们,是在做游戏吗?书背完了?”

    气氛终于被这一打岔松动下来,扶罗冷冷笑了一声道:“这么紧张做什么?只是和长幽开个玩笑嘛。”

    扶罗收起白蝉抱在怀里,转头对小鱼儿笑道:“刚好我口渴了,小鱼儿,过来。”

    小鱼儿迷迷糊糊走过去,放下茶盏道:“你们到底在做什么?看起来怪怪的。”

    扶罗扫了一眼四个一模一样的茶杯,脸色马上又凝固起来,一边努力压制自己问道:“小鱼儿,你是不是忘了点什么?为何不拿茶碗过来?”小鱼儿一顿,后知后觉,眉头鼻子皱成一团,眼睛一红好像马上就要哭出来。

    扶罗一见他这模样,不知为何心里堵得透不过气来,怒气愈来愈盛,终于一掌拍在玉案上,吼道:“我问你为何不拿茶碗过来!”

    莫鱼被她这一吓哇啦一嗓子哭出来,夜阑实在看不过去,站起身抱住小鱼儿道:“你吼他做什么?我们这里又没人需要茶碗。”

    扶鸢一听这话就知要糟,立刻站起来道:“我去拿我去拿!都冷静一些,扶罗你看你的手,还要不要了?”

    扶罗冷笑道:“扶鸢你听到了吗?这话是他说的,怎么会这样?是他变了,还是我真的忘记了什么?”

    夜阑长幽这时终于反应过来,这段时间扶罗的记忆一直混乱着,他们一直倍加小心,因为此前泠王的特别交代,所以他们时时在一起,就是为了避免出错导致此局满盘皆输,可是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避得了这个避不了那个,终究还是栽在了“一只茶碗”上。

    七巧玲珑盏还在闪闪烁烁发着光,屋子里和一开始别无二致,这些光还是温柔又温馨,可是这里的人却已经慢慢地七零八落,他们的心,已经被一条又一条的裂纹占据,这样下去还可能补的回来吗?

    殿外忽听一声高喝,“风雨雷电四仙拜见始神君!吾等奉天君之命,给各宫各殿清扫除尘,不知始神君可否方便让我们进院?”

    七玄朝外应了一声,道“进来吧,要做什么,你们自去做吧,不必多礼。”

    风雨雷电齐道:“是。”

    很快,院中便传来窸窸窣窣的风声和雨声,又有细小的叮铃哐啷声,听到耳里,整个一虚静里好像多了几分生气。

    扶罗心中乱糟糟的无从理清,无法再留在这里面对他们,心中一动,忽然摇身一变,变成一株凤尾花,就这么飞了出去。

    屋里的人根本来不及阻拦,便听外面有谁叫道:“欸?这从哪里跑来的一株花,怎么飞到我风口袋子里去了!”

    电母:“该不会是什么重要的灵物吧?你怎么整日都这么毛手毛脚的?这里的东西你还敢乱动?你小命不要了吧?!”

    雷公:“那怎么办?要不要禀告始神君?”

    雨师:“这点小事你敢去问吗?还是回去把东西拿出来,若真是紧要的东西,就再送回来不就好了?”

    “嗯,还是小雨聪明。”

    忙了大半日,终于要告辞回去,临走时,七玄君竟然露了面,身后还跟了一众小的,大概都见过。七玄打量了四人一眼,最后盯在风伯的风口袋子上,温和有礼道:“辛苦四位仙家了,还请进来喝杯茶吧。”

    一进来殿中四人显得略有些局促,打量了一下四周,没能见到意料中的那三人,反倒松了口气,七玄吩咐扶鸢倒茶,扶鸢在四人面前放了四个茶盏,手法娴熟地斟了四盏茶来,默默地退到七玄身后不语。七玄示意四人喝茶,四人连忙告罪,小啜了一口,嘴里回味了一会儿,才道:“果然还是那个味道,记得,记得七玄君是最喜这茶的。”

    七玄但笑不语,电母咂摸出一点味道来,试探问他,“喝了七玄君的茶,不知七玄君是否还有别的事要交代?”其他三人立刻正襟危坐,听他训示。

    七玄见他们如此,只是笑笑,道:“我无事,只是好久不见众仙家,恰逢你们今日来,便有心聚聚,趁此还想问问,我日前说的那些话,各位可否还记得,如今见此,我也放心了。”

    四人均一愣,而后领会到什么,便道:“七玄君所言,小仙自当铭记在心,一刻也不敢忘。”

    雨师自从看到对面站着的夜阑眼睛便早粘了上去,他对那个人,可以说是熟悉到连头发丝都不会看错,可是当看到夜阑,差一点真的以为是那个人回来了。早知扶桑神木使者夜阑与夷衡君很是相像,若不是真的亲眼见过,他真的不会相信,天地间竟真的有人与那人有所相似,而如今再见,这已经不能说是相似,而是真的达到以假乱真的了!

    电母看那人实在丢人丢得不像话,本来想多品几口鲤点红珊,这时也坐不下去了,起身告辞道:“时辰不早了,小仙也该回去了,多谢七玄君赏茶。”雷公风伯也连忙站起来,风伯起身的时候还不忘拉了一把雨师。

    七玄点点头倒也没说什么,只是出门时叫住风伯道:“如此便累你费心了。”风伯不知所以,只连连答是。

    四人走后,扶鸢便道:“这样真的好吗?她真的不会胡来吗?”

    七玄望着眼前那方寒池,道:“这里处处是他的痕迹,让她离开,对她,对我们,都是好的。”

    小鱼儿现在越来越沉默了,好久不说话,一开口便道:“七玄,让我去吧,夷衡曾交代我让我好好保护她,我答应了他,我得信守承诺。”

    七玄看了他一会儿,忽然笑了,道:“小鱼儿,你长大了,去吧,做你该做的事。”

    扶罗走了,夜阑和长幽也再没有留在这里的道理,也同七玄告辞,回到了扶桑树下,即使主人不在,扶桑树还是开得热热闹闹的,可是,这热闹里,分明还有一些萧瑟和孤寂。长幽是第一次来到这里,虽然早听夜阑说过这里的景色,可是和他亲眼见到到底是不一样的,夜阑朝前走了几步,回过头笑道:“怎么样?和你想象中的有什么不一样吗?”

    长幽迎着他走过去,接了一片落叶在手上,笑了笑说:“嗯,和我想的差不多吧,我喜欢这棵扶桑树,你应该也不讨厌吧?”

    夜阑跳起来坐到较低的一根枝茬上,看着他道:“仔细想想,我有一段时间是很讨厌这里的,连这棵树也讨厌,可他毕竟是我的本体,如今看来只觉亲切,而且,现在也有些喜欢它了。”

    长幽走过去挨着他坐下,道:“我是说真的,不自见,故明;不自是,故彰;不自伐,故有功;不自矜,故长,很少有人真正能做到,可是你做到了。”

    夜阑笑了笑说:“你不也是?”

    二人沉默地坐了一会儿,长幽忽然起身跳了下来,盯着满树的红花呆呆地看着,蓦地开口道:“你应当知道扶罗是不会伤害我的,不管怎么样,当时你都不该那样做。”

    夜阑抬起头来盯着他的背影,也觉得当时自己的情绪不对,他明知扶罗现在是最需要他们每一个人的,可是他还是伤害到她了。

    “是我错了,我看她当时似乎真的想对你动手,怕你受伤,一时着急便什么都忘了,我保证没有下一次了。”

    长幽看他懊恼的样子,只觉好笑,“你该去找她道歉的,而不是在这里对着我说,放心吧,只要你说,她一定会很高兴的。”

    长幽看他又沉默下来,猜到他的心思,问道:“你是不是真的很不喜欢这样做?你觉得不该瞒着她,更不该骗她,对吗?”

    夜阑道:“我只是觉得,我们这样迟早会穿帮的,夷衡君在她心里根深蒂固,而我不管有多像他,都不是他,我们要做的,不是不要她知道,而是怎样要她知道。而且我想,她现在应该已经怀疑了,说不定,她已经想起了什么,放着她一个人,的确很危险。”

    长幽想了一想,点点头道:“走吧。”

    夜阑忙问,“去哪?”

    长幽猛地抬手接下一片落花,转身砸给他道:“四方宫。守着她。”

    夜阑撷着红花跳下来追上他,搂着他肩膀,借此把花插到了他头上,向前跑了,不知有意还是无意,又叫他一声,“武儿!走了!”

    长幽气愤地摘下他放在头上的东西,本来想再砸他一下的,蓦地听到他叫的那声“武儿”,手不觉抖了一下,一掌撷着花拍出去,十足十的力道,将那红花全印在了他左边肩胛骨上。

    夜阑“嗷呜”惨叫一声,回过头狠狠道:“长幽!你谋杀—你谋财害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