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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章 听剑(下)

作家该死不死所作奉吾成仙,第五十二章 听剑(下),内容摘要:

    镇山六*剑阵,皆由浮生万悟剑所化,一剑,成多剑。 更新最快

    古琅曾以一破全,再从全解一,倚靠的,便是水中的顺逆之势,以管中窥豹的“小把戏”,粗浅地破解了镇山六*剑阵的秘密。

    而现在他说听到的剑,与镇山六*剑阵中的剑意,如出一辙。他听得十分清楚。

    “闻溪湖畔,有剑九把,隐匿无形。”

    这一句,是起手式,应该并无深意。而从下一句开始,便是这回听剑的重中之重。

    “天是晴天,白云两朵,暖阳拂身,暖中杂凉,正是一年好时节。”

    这一句,乍一听来,好似什么也没说,实则暗藏节气。

    暖中透凉,一年好时节。这两小句,便点明了时节。暖自夏天,凉自秋天,暖中透凉,指的便是夏秋季节的转换,即初秋。

    由暖及凉,由夏及秋,这是顺势。古琅曾从顺势里看透了三十三剑。

    第三句,前半句。

    “岸边起浪,浪打石滩,溅水三尺。”

    有浪,才有击打石滩,击打石滩,所以溅出三尺水花,这依然是顺势。

    而第三句的下半句。

    “湖畔兴风,风中有雨,雨……从何来?”

    由第二句可知天是晴天,因而无雨,但这一句却说湖畔刮起的冷风中,藏有雨丝。

    既然无雨,那么雨又从何而来?

    古琅逆回而看,前半句里提到浪子打在石滩上,溅起了水花,这雨,其实是从打碎的浪花。

    由雨寻浪,这是逆势。

    再者,前半句曾说岸边起浪,无风何以起浪?下半句里说道风中夹有雨丝,重点不是雨,而是风,有风才有浪。

    后半句里头,是逆势里夹有顺势。

    古琅只看过逆势与顺势,而没有同时看到过两者,所以他苦恼地皱起了眉头,他渴望着看透这复杂的剑意。然后他失败了。

    他没能看破第三句的下半句,因而下半句里藏匿的剑意,令他的识海遭受到了猛烈的冲击。

    还不等他稍作喘息,紧接着,第四句如期而至。

    “微觉体凉,返身入林,林前草绿,绿中透青,而草尖有露,正是烈阳当空,露……从何来?”

    古琅初听这句时,立刻陷入了一片迷茫之中。

    前半句,主人公在湖畔边感受到了凉意,所以转身向林间走去。转过身去,发现脚下的草,绿中透着一点儿青色。

    古琅默念几遍,觉得前半句话并无深意,于是放眼看向下半句。

    草尖有露。

    这露水,古琅以为可能是清晨为干涸的露水,也可能是岸边打起的浪花。仰头看,却发现烈阳当头,所以这水,必然不会是露水,若不是露水,那么只能是岸边打来的浪花。

    所以古琅非常确定地以为,这一句,是由露及浪,由这一句逆寻上一句,仍然是逆势。

    直到……

    “而后,暴雨突至!”

    古琅骇然,这场暴雨来得太过突然,毫无征兆,入秋的雨,何曾下得如此猛烈过!

    但这不过只是一场天气的异变罢了,不足为奇。古琅想当然地如此认为。

    然后,在那暴雨中,他被无数道从天而降的剑意所划伤!其中一道剑,割破他脸上脆弱的皮肤。

    古琅惊呆了,他以为自己看破了句中的剑意,那么自己就不该被剑意所伤……可是看看天上,那些暴雨中的每一缕雨丝,都是一把剑,千千万万把剑,它们是何时出现的?它们又是如何躲过他的眼睛,藏在了这片天地间?

    古琅飞快地跑到一棵大树下,避住了暴雨。

    他幽幽地凝望着外界朦胧的雨色,面色凝重。直到这一刻,他才恍然,自己似乎看漏了什么。

    可究竟是哪里出了岔子?

    每一个顺逆之势,古琅认为自己都看得一清二楚,可数量如此庞大的剑意,是如何躲过了他的眼睛,悄然藏在了这片天地间?

    他百思不得其解。

    被大雨困在树下,古琅举步维艰,他不得已要重新回顾先前的每一个句子。

    “闻溪湖畔,有剑九把,隐匿无形。

    天是晴天,白云两朵,暖阳拂身,暖中杂凉,正是一年好时节。

    岸边起浪,浪打石滩,溅水三尺。

    湖畔兴风,风中有雨,雨……从何来?

    微觉体凉,返身入林,林前草绿,绿中透青,而草尖有露,正是烈阳当空,露……从何来?

    而后,暴雨突至!”

    连念数遍,古琅的眼神忽地一窒。一个答案,在心中逐渐浮现出来。

    原来如此。

    他嘴角不自觉地往上扬了一点。他实在是太大意了,天真地以为所有的事情都发生在那个初秋的好天气里,实则这短短几句,讲述了一个初秋,到盛夏的季节变迁!

    之前的数句话,讲述的都是初秋的一个好天气,而季节的转变出自这一句话:“微觉体凉,返身入林,林前草绿,绿中透青,而草尖有露,正是烈阳当空,露……从何来?”

    先前他所认为,毫无深意的前半句,实则大有深意。

    微觉体凉,这里不是因为湖边的冷风,而暗藏着季节的转变。最好的证明就是“林前草绿,绿中透青”,草皮只有在春天,才会显现出青嫩的颜色。

    再看最后,“而草尖有露,正是烈阳当空,露从何来”,这里的露水,原来指的并非是浪花,更不是晨露,而是冬天冰雪消融后还未来得及消散的水珠。

    这毫无疑问,是万物复苏的春季。

    古琅起初以为一切的剑意,都藏在那个凉爽的初秋,不曾料想,所有的剑意,都藏在了悄然流逝的时间里。

    “而后,暴雨突至!”

    春季之后,是暴雨的夏日,由于没有注意到时间的流逝,古琅没能看见藏在天地间的剑意,一场夏日的暴雨将所有藏匿的剑意纷纷带向了大地。

    “所以,这不过是一场大顺势!”古琅望着倾盆暴雨,嘴角微微扬了起来。

    ……

    被视为浮华门年轻一代中,最具天赋的程晓,在某个漆黑的深夜,缓缓睁开了双眼。

    他的衣服破了无数道口子,褴褛得像是街边乞讨的叫花子。裸露在衣服外的皮肤,没有一寸是完好的,满布剑伤,血口狰狞。

    在这一刻,他看起来虚弱极了。

    然而他的眼中,却透着一股狂喜之意。

    因为他是这座凉亭间,第一个睁开眼睛的弟子。

    他用了整整十三天,看破了七道剑意,成功通关。

    坐在前方,美丽端庄的吟书人一脸欣慰地朝他点了点头,扬手指着凉亭下面的那一艘小船。

    程晓兴奋地向吟书人回了一礼,飞快地起身朝那小船走去。

    他刚一起身,便跌倒在了地上。

    盘坐了整整十三日,他的精神和**,承受了不可想象的巨大压力,突然的放松,险些令他晕厥过去。

    他拼命扶住了旁边的石柱,才勉强稳住了身体。他背靠着石柱,重重喘气,眼睛在漆黑的湖面上来回搜索。湖面上,还没有一只船。

    程晓认为一切都是值得的,耗费了巨大的精力,以最快的速度突破了第二关,成为了名副其实的第一。再也没人可以和他争,古琅,那不过就是一只运气稍好的蝼蚁。

    程晓得意地想着,待喘过气来,一个纵身跳下了凉亭,稳稳地落在小船上。

    一个七老八旬的邋遢老叟,揉着惺忪地睡眼,握着一把船桨从舱里走了出来,嘴里咕哝道:“可算有人出来了,真是闲煞老头儿了。”

    程晓下意识想躲开这个邋遢的老头儿,但旋即便从对方身上感受到了一股强大的气息,不由被镇住动弹不得。

    老叟走到船尾,懒懒地瞥了程晓一眼,道:“小鬼,去舱里歇着吧,地火结界的路还远着呢,得明早才能到。”

    说着,老叟一桨顶在凉亭上,将船撑离了岸边,朝漆黑的湖心缓缓驶去。

    程晓站在船舱外,任由冷冽的湖风拂过脸颊,微微闭目,仿佛接受膜拜的君王一般,傲然地说道:“不,我想多看两眼别人从没看过的景色……”

    “昨天就已经有人看过了。”老叟冷不丁地说道。

    程晓猛地一愣,骄傲的神色,骤然消散在脸上。他回过头瞪向老叟,讶然道:“有人通关了?”

    老叟打了个哈欠:“也是个小鬼,看上去么,年纪比你小一点儿。”

    程晓的脑海中,登时跳出来了一个名字,但他很快就将之挥去,因为他不相信,他不相信那个人可以比他更快。

    闻溪亭听剑,靠的是领悟力,即天赋。程晓自诩天赋只在李净尘之下,现在更加没人可以超越他。

    但他还是忍不住去问道:“那个人叫什么名字?”

    老叟摇着船桨,沉吟着回忆了一下,不确定地说道:“好像……是叫古狼,还是古浪?反正挺古怪个名字。”

    程晓霍然攥紧了拳头,猛地砸在船板上,发出一声巨响,整个船身都剧烈地晃动了起来。

    老叟大呼道:“嘿,你个臭小鬼啊,这船都百八十年的老家伙了,可经不起你这么折腾,老老实实回舱里呆着去。啊,再多废话一句,这一次地火结界开启的时限是两个月,两个月后,老头儿会到岸边接你,到时候你必须要从地火结界中退出来……喂,臭小鬼,听见没有?”

    船头上,程晓满面怒容,哪里听进去了半句,只见他向着漆黑无际的湖面,嘶声大吼道:“古琅,为什么又是你!!!”

    遥远的,不知何处的一个岸边,夜很深,燃烧的火堆旁,熟睡中的古琅翻了一个身子,脑海中憧憬着明天进入地火结界的景象,沉沉地熟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