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裘拉，自由与意志之神，持着叛逆与抗争的双刃从东方降临，将赐予在苦难与悲戚中挣扎的人们无慈悲的公正……

    ——《圣书-福音》

    ***

    “接下去你打算怎么办？”看着眼前一片残破的要塞，闪光问出了这三天来一直憋在自己心里的话。
    “这是依瓦尔伦大贤者教给你的吗？闪光，你真是有个好老师啊……”麦尔斯微叹了口气道，“以前我的导师之中曾经有一位占星术士……”

    不知道麦尔斯为什么突然回忆起往事，但闪光还是安安静静地听了下去。

    “那个人虽然只是客座的导师，但所有人都很尊敬他，透过观星来了解世间的命运，这是何等神秘而有诱人的职业啊……”麦尔斯望着窗外，眼神中显出淡淡的迷茫，“后来有一次他来找我，说他夜观星象，发现北方天空中突然间出现了凶星，经过几天的观察后断定西昂帝国将在十年内经历一场浩劫，然后说我是影响这场浩劫的关键。”

    “我当时整个人都傻了……昏昏沉沉地捱过了几天，后来想要去找他的时候他已经走了……”麦尔斯转过身来，“这以后，我就发觉了我妹妹罗兰的天赋……”

    “所以你就开始培养罗兰作为帝国的接班人，因为你认为自己是引发灾难的关键？”闪光突然有点想笑的感觉，虽然他知道在这个场合是绝对不合适的。

    “是的，我一直都以为自己的存在将会把西昂帝国带入无尽的深渊当中，所以我一直都逃避，逃避着我的责任。”麦尔斯表情中显露出痛苦。

    “但事实上你并不是带来浩劫的关键……”闪光叹了口气，“那些占星术士总是话只说一半的，让人误解。”他望向麦尔斯隐藏着悲伤的双眼，“你现在后悔吗？”

    “虽然我逃避了，但我还是懂得后悔是毫无意义的。”麦尔斯从桌上拿起一份报告递给闪光，“这是由妮丝蒂尔整理的，是关于西昂那边的情报，我想你应该先看看。”

    闪光接过略扫了一遍，心中便有了个大概，同时也发现了两个疑问。

    首先，开始到多罗卡特被攻破的这段时间来看，蛮族部队应该是直接从长城向帝都多罗卡特方向进发的，完全符合入侵战的关键所在，只是……蛮族的那些未开化民什么时候这么聪明了？

    第二点是长城的防御为什么会如此迅速地崩溃，从报告上来看这种崩溃几乎是立即的，长城的守军根本连一点信号都没有发出，无法发？还是来不及发？这点上，闪光更倾向于后者，但这样又**了另一个问题，蛮族军队何时变得如此强大。

    长城是天险，曾经阻挡住蛮族的攻击长达百余年，为什么竟会被如此轻易的攻破？其中必定有些不为人知的其他因素。

    艾斯达的其他国家会如何动作？像里卡……嗯？

    闪光突然想到，刃雾那家伙好像是里卡的中坚支柱吧，那这件事是否要告知他呢？

    于公，且不说里卡曾经两次帮助了奇斯卡鲁，不管怎么样这个消息都应该通知刃雾一声，但是于私而论，闪光绝对不想在这个节骨眼上失去刃雾这个强援。

    唉……闪光微叹了口气，这事还是暂时放在一边。

    “那么……麦尔斯殿下，你是想要复国吗？”闪光放下手中的报告，直截了当地问道。

    “……”长久的沉默，然后是麦尔斯颓然地一叹，“我是西昂的子民，虽然我背弃了我的责任，但我还是不能对陷入困境的故乡视而不见……很抱歉，在你的面前说这样的话……”

    “没有人会怪你的，麦尔斯殿下。”闪光一面安慰着麦尔斯，一面在心里暗自盘算起来。

    麦尔斯想要复国，要击败入侵西昂的蛮族，那么他现在手上唯一能凭靠的力量就只有奇斯卡鲁了。

    以前他还在费心怎样让麦尔斯能够接下奇斯卡鲁这副重担，可是现在却有如此大好的一个机会放在眼前。

    闪光是个不折不扣的机会主义者，放在眼前的任何一个机会都不会让它轻易地逃开。

    “麦尔斯殿下，现在的奇斯卡鲁需要你的领导。”闪光想了想，还是拐了个弯来表达自己的意思。

    麦尔斯转过身来，双眼紧紧地盯着闪光的脸，“奇斯卡鲁的一切都是阿尔弗列特公子的基业，我不过是一个外人。”

    一直以来，虽然麦尔斯一直在处理着奇斯卡鲁的政事，但他从来都没有从这个心结中解放出来，奇斯卡鲁上层的几个人心里都明白，可是没人找到合适的机会把这层纸捅破。

    “纵是万贯的家财也会在不懂经营的人手中败落，麦尔斯殿下，什么样的人就应该做什么样的事……”闪光微微一笑道，“阿尔弗列特殿下的亲人只剩下海雅小姐一人了，那个女孩子能够挑起奇斯卡鲁的这副重担吗？相信麦尔斯殿下和我们一样心里有数。”

    “麦尔斯殿下想要复国，没有足够的实力是办不到的，而奇斯卡鲁也需要麦尔斯殿下你的力量，这样各取所需难道不好吗？”

    “可是……我终究是个西昂人……”麦尔斯的语气中还有一丝犹豫。

    终于说到点子上了，闪光心中一喜，但表面上仍旧是不动声色道：“麦尔斯殿下，我虽然不太了解，但阿尔弗列特殿下和你所制定的……是联邦制吧……”

    麦尔斯身体微微一颤，然后紧皱着眉沉思起来。

    闪光清楚话说到这里已经足够了，麦尔斯则需要时间来考虑，所以他便准备告退。

    “等一下……”麦尔斯突然叫住了走到门口的闪光，“……我可以答应你，不过我有一个要求……”

    闪光转过身来，静静地看着麦尔斯。

    “……不管你用何种方法，你都要把卡提亚斯给弄过来……”麦尔斯轻声道。

    闪光微笑。

    “遵命。”

    ***

    从城堡中走出，闪光略微思索了一下，决定还是去找刃雾。

    不知道古罗斯特将刃雾安排在哪里，不过闪光也不需要知道，他有自己的办法可以找到刃雾。

    在营区某一个小房中，闪光找到了刃雾。

    “……你会来找我，必定有事……好消息还是坏消息？”闪光推开门，就见刃雾斜靠在床头，擦拭着自己的佩剑，“我想应该不是好消息吧。”

    刃雾淡淡的声音却令闪光产生一股哭笑不得的感觉，“是个坏消息。”他将手中的报告甩给了他。

    “……来得真快……”刃雾接过浏览了一遍后淡然道。

    “你们早就知道了？”闪光惊讶地睁大眼睛，他听出了刃雾话中所隐含的内容。

    “之前只是猜测……”刃雾点点头，“我们没有办法得到长城以外的情报，所以在这方面就显得被动。”

    “那……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闪光随口问道，并尽量使自己的表情看上去正常一点。

    “……”刃雾淡然地看着他，然后用他一贯平淡地可以让人跳脚的声音说道，“我没有什么着急的，还是等此间事了以后吧。”

    “啊，刃雾啊，你要知道……呃……你说什么？”刃雾才一开口，闪光便想好了一套足以说服他的话，不过似乎连一句都用不上。

    刃雾的眼中显出淡淡的笑意，“我的意思是里卡那边暂时还不需要我插手，我可以待在这里直到这次事件解决之后。”

    “照着蛮族之前那种猛烈的攻势，里卡能够抵挡得住吗？”闪光反过来为刃雾着想起来。

    “西昂之所以会落败，完全是因为蛮族攻势的突然和情报的匮乏。”

    “呵……好大的口气……”闪光轻笑道。

    “这次蛮族入侵真正受到损失的只是西昂一国，吾王在艾斯达大陆的影响力并不比罗兰女皇差，里卡的军力足够应付这一段时间。”

    “那好吧……既然你都决定了……”闪光耸了耸肩。

    从刃雾房里出来，闪光心情大慰，原本以为会很麻烦的事情想不到就如此轻易地解决了。

    他伸了个懒腰，仰望天空轻喃道：“唔……接下去应该会很忙吧……”

    ***

    就如同闪光所预料的那样，接下来的几天里，整个奇斯卡鲁几乎陷入一团混乱之中。

    麦尔斯基本上属于那种决定了就会卯足劲去做的人，而妮丝蒂尔则对麦尔斯的决定举双手赞成，于是，在两人的主导下，一场足以改变整个大陆历史的改革发生了。

    首先就是内政系统的变革，妮丝蒂尔逐步废除了原有的各个部门，将职能合并，建立总内政厅，作为联邦中级别最高的内政管理机构，直接隶属于下议院，掌管联邦内农业、商业、工业、建筑、人事、税收、医疗、教育等等各类繁杂事务，可以说是整个联邦中工作最繁重的地方了。

    紧接着就是改革权力机构，原有的领主府被取消，联邦最高的权力机构被分成两块：下议院和上议院，下议院一百五十三席，非战时掌管联邦内政、经济和治安，并负责向上议院提交议案；议员任期三年，由各行政领域以及行业内推举而出。

    上议院三十一席，掌管联邦外交和司法，主要工作是审议下议院提交的议案，并使之成为法律；议员任期十年，由下议院提名推荐。

    总监察厅，这是独立于上下议院的机构，下设宪兵队，主要管理联邦境内的治安，非战时拥有独立的审判权，上议院行使监督权，自然，总监察厅长也是唯一一个由上议院直接任命的高级官员。

    各类文书和任职文件从总内政厅散发出来，联邦的政治格局正在发生着翻天覆地的变化。

    毫无悬念地，妮丝蒂尔被推举为下议院的议长，而麦尔斯自然而然地坐上了上议院议长的职位。

    但是由于新的政体机构庞大，很多职位都是空悬着，简单地说就是缺人，不仅总监察厅长的位置没人坐，就连上议院三十一席也仅仅只坐了五个人。

    塞莲娜拒绝了总内政厅长的职务，也拒绝了其后妮丝蒂尔提出的任何职务，事实上，从阿尔弗列特死后，塞莲娜一直保持着低调的工作效率，甚至出现了好几次失误，这是在以前绝对不会发生的事情。

    心知塞莲娜已经生出退隐之心，妮丝蒂尔也只能感叹即将失去一个优秀的帮手。

    海雅也拒绝了上议院议员的职位，作为阿尔弗列特的妹妹，这个女孩儿似乎更沉迷于祭司的修习中。

    ……

    相对于其他人的忙碌，闪光以及军队的一众高级将领则显得轻闲多了，军队改制的文书已经送到他的手中，但是闪光却迟迟不予行动。

    面对古罗斯特不解的询问，闪光则简单的一句“等人。”就把他顶了回去，而古罗斯特随即也露出了一脸高深莫测的笑容。

    ***

    十二天后，闪光所要等待的人来了。

    卡提亚斯一行人到达吉鲁卡斯城的消息传到之后，闪光一刻也没有耽误，和古罗斯特两人星夜启程，拂晓时分便到达了吉鲁卡斯城。

    为了表达诚意，卡提亚斯只带了一支五十人的小队来，随行的有法露琪丝和塞洛两人。

    “我还有一名部将，但因为梦罗克城的守军必须要有人指挥，所以这次不便跟来。”听得闪光来到吉鲁卡斯之后，和衣而卧的卡提亚斯立刻起身迎接两人。

    无论从哪方面来说，卡提亚斯的姿态都太过于低调了，弄得闪光一时间都有点不知所措。

    “卡提亚斯，这次你是客人，用不着这么谦逊……”闪光想了半天才想出这么一段蹩脚的话来。

    卡提亚斯微微一下，不着痕迹地转移了话题，“这个时间到访一定给你带来不小的麻烦吧？为了联邦的事情你现在一定手忙脚乱了吧。”

    “你的消息还真灵通啊……”闪光楞了一下，到现在为止，联邦组建的脚步还是在秘密进行中，外界应该不知道才对，加上现在整个大陆局势混乱成这样，“我们边走边说。”

    顺着拂晓的阳光，闪光一行人向着奇斯卡鲁的方向行进。

    古罗斯特带领着法露琪丝和塞洛两人走在前面，不时向两人介绍着什么。

    闪光和卡提亚斯两人落在后面，小声地交谈着。

    “看上去你们还很闲啊？”卡提亚斯会这么问是不无道理的，闪光和古罗斯特两人是奇斯卡鲁军的中坚支柱，这个时候会一同出来迎接自己，那只能说明奇斯卡鲁军部根本没有什么要动作的。

    “噢，其实改制的命令早就已经下来了……”闪光随口回答道，目光却望向别处，“对了，卡提亚斯你有没有想过以后的打算。”

    “……”卡提亚斯黯然一笑，“以后的打算……我自己都不知道。”

    “那不介意我来帮你划划看吧……”闪光转头看着卡提亚斯说道，“阿斯及利亚帝国现在已经名存实亡了……呃……或许已经灭亡了更贴切一点，你现在只有一个还未完工的梦罗克城，而且还处在西部联盟的嘴巴前面，老实说，我一点都看不出你现在的处境好在哪里。”

    “这些我都知道……”卡提亚斯没有回视闪光的目光，“但这是我手上仅有的资本，只凭这些，我实在没有多少出路。”

    “没有多少出路？”闪光冷哼一声，扳着手指帮卡提亚斯算了起来，“梦罗克城占地利人和，建成之后必定是能日进万金的宝地，更不要说如何重要的战略要地，你手上还有一支八万人的军队，就凭着这些筹码，大陆上哪个国家不愿意收留你们？更不要说你手上最大的筹码了……”

    闪光停了下来，紧盯着卡提亚斯一字一顿地说道：“就是你，卡提亚斯，你一个人就可以顶百万大军。”

    卡提亚斯微笑起来，笑容中包含着一丝自嘲，“如果我有你说得这么好，我还会变成现在这副样子吗？”

    “不是你不知道，而是你根本不愿意这么去想……”闪光顿了顿，转开了话题，“这次回到奇斯卡鲁后，军部就要开始改制了，为了配合联邦的步伐，这次新组建的军部会很庞大。”

    卡提亚斯没有出声，闪光则径自说了下去，“你也知道，而这么大的摊子必须要有能力的人才能承担下来，古罗斯特将军虽然带兵足够，但这方面却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怎么？你要离开？”听到这里，卡提亚斯不禁诧异地打断了闪光的话。

    “谈不上离开不离开，我只是一个冒险者而已。”闪光淡然地一笑。

    “所以你打算把这副担子压在我身上？”卡提亚斯挑眉问道。

    “不是打算，我就是准备这么做。”闪光笑着回答道。

    “那如果我不答应呢？”卡提亚斯有点好奇，为什么闪光一副如此有把握的样子。

    “嗯……”闪光眺望远方，卡历斯要塞已经隐约可见，“该怎么说呢……这里是我们的地盘，所以你愿意也得做，不愿意也得做。”

    卡提亚斯顿时哭笑不得：“你不会想要囚禁我吧。”

    闪光却一脸认真地道：“我是打算这么做，得不到的就不要让别人得到，虽然这似乎是大反派的格言，但我却并不介意去照着做。”

    卡提亚斯看着闪光的眼睛，“你是认真的？”

    “我一直都很认真。”

    “……”卡提亚斯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道，“那你告诉我，闪光，当初你为什么会选择这里呢？”

    “乐趣吧……”闪光笑了起来。

    “乐趣……”卡提亚斯沉思起来，闪光那表面上像敷衍的话语中却包含着某些至理。

    “人的一生不过短短的几十年，有谁希望自己的人生陷入平凡？又有谁不希望自己拥有绚烂的瞬间？”闪光望向朝阳升起的天空，目光柔和，“我的老师曾经说过，每一个人都是历史潮流中的一颗小水滴，但整个历史的长河却是由无数这样的水滴所组成的，自古以来，将相王侯，布衣君臣，哪一个不想在历史上划上一笔？”

    “即使战死沙场……”闪光回过头，含笑的眼神平静地望着卡提亚斯，“也可以被后世所传扬，创造历史的，就是我们这些平凡的人。”

    “……”卡提亚斯微微侧开脸，压下心中涌起的一股热流。

    “我想，我需要时间来准备……”

    闪光的笑容就像朝阳一样灿烂。

    “放心，你会有足够时间的。”

    ***

    阿斯及利亚大陆历1718年8月上旬，奇斯卡鲁政权开始改革，建立因裘拉联邦，麦尔斯-西克尔斯以西昂帝国遗族的身份加入联邦，并成为联邦上议会议长，随后，联邦的各级行政部门相继成立。

    同年8月中旬，闪光说得卡提亚斯，卡提亚斯以梦罗克独立军的身份加入联邦，同时加入的还有原帝国梦罗克城守军八万，以及近卫骑士团残余的一万三千人，同一时间，联邦军部改制开始。

    同年9月上旬，联邦军部完成改制，建立总参谋部，独立于上下议院，拥有对军队完全独立的支配权，战时可以调配联邦内所有资源，总内政厅和总监察厅在战时直接对其负责，上议院拥有监督权。

    卡提亚斯被任命为总参谋部统领，联邦军元帅，但拒绝了上议院议员的席位，闪光拒绝了总参谋部副统领一职，只以客卿的身份接受了幕僚的职务，同一时间，在总参谋部的指挥下，联邦军的改制开始。

    同年9月中旬，联邦军改制完成，总兵力十万五千，联邦军北天军团正式确立番号，卡提亚斯任统帅，数年后威震整个大陆乃至世界的强大军团当时仅有一个骑兵大队和三个混编步兵大队，卡提亚斯麾下的八大战将当时也仅仅集齐了三人。

    同一时间，在卡提亚斯的影响下，帝国国内尚存完好的郡城纷纷加入联邦，一些实力雄厚且影响深远的豪门贵族进入联邦政权的各个环节之中。

    同年9月下旬，麦尔斯代表上下议院发布战争动员令，宣布全联邦进入战时，总参谋部接手联邦各方面政务，联邦军进入战备阶段。

    同年10月上旬，卡鲁巴雷斯王国向联邦政府递交国书，申请加入联邦……

    ——第十一话因裘拉联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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