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中总是有很多意外.有的意外是好事.比如她意外地遇到江枫；也有的意外不是好事.比如她被金桂抓到了.

    “小姐.刚才那位公子是谁呀.”

    “江枫.西山江家的三公子.”

    “哦.他曾经是小姐在十思楼的好友吧.”

    “你连这都知道.”

    谢灵曦越发纳罕金桂和丹桂的主子是谁了.究竟什么人.能将她的行踪查得如此彻底.

    她不是傻瓜.做几个假设简单极了.但无论是哪个假设.都让她汗毛倒立.索性就不再深想.反而还安心一些.

    “我原來的主子很关心小姐呀~”

    谢灵曦能听出这里面的差别.丹桂一直称那个人为‘主子’.金桂却称那人为‘原來的主子’.从感觉來讲.她觉得金桂确实听了那个人的话.将她当主子了.

    “他是怎么样的人.”

    “他啊……”金桂琢磨了许久.最后冒出一句.“他不像人.”

    谢灵曦下意识地表现出惊讶的表情.但她心里却有这么一个意念.这个世界上.不像一般人的家伙实在太多了.

    “嗯……也不是……”金桂摆出一副思考状.“他在认识小姐之后.越发像个人了.”

    谢灵曦饶有兴致地看着金桂皱眉.她一脸认真.却说出來这么不着调的话.还自以为很贴切似的.自顾自地点头.

    “啊.小姐.我的意思是说.少爷原來就像天仙似的.什么都会.而且一点儿都不食人间烟火.自从认识了小姐.少爷好像终于像个普通人了.”

    谢灵曦沒有接金桂的话茬.她称那个人为少爷.算是帮她排除了几个比较惊悚的选项.可其他的可能性.依旧不好办啊……

    “不过.可惜了.虽然少爷喜欢小姐.但是小姐喜欢安王爷吧.”

    谢灵曦眼中呈现出惊愕.而且久久无法掩饰.她不觉得曾经明显地表现出來过.为什么金桂会知道.

    “小姐不用瞒我啦~我知道的哦~”

    金桂小小的人儿一脸得意.她像个得意的小姑娘.但谢灵曦还记得.这个小姑娘曾经一个手刀把她打晕.

    “本來我还只是猜啦~但是小姐听说安王爷出事.完全不顾自己的身体跑到西山国.何必还要瞒我呢.”

    “你是故意在我房门外说那些话的.”谢灵曦想起金桂每天清晨在房外和丹桂聊天.现在想來.她们每天早上无论聊什么.都会聊起莫云骁.完全不合常理.

    “小姐心思缜密.我猜.如果惦记安王爷.一定会睡不着的.”

    金桂先是说得严肃.随即又讨好地笑了.

    “虽然小姐沒有喜欢上少爷.我觉得有些可惜啦.但即使小姐喜欢安王爷.我也会一心跟随小姐啦~”

    谢灵曦用眼神表示她的疑问.金桂看懂了.

    “因为我喜欢小姐.”

    金桂说着.收敛了嬉笑的情绪.紧接着一脸严肃.

    这个孩子很聪明.知道什么时候可以调皮.什么时候需要正经起來.

    “小姐很厉害.明明只是一个普通女子.却无论习文还是习武.都可以凌驾于男子之上.而且让那些男人心服口服.”

    “我哪里习过武.”谢灵曦对于金桂这种近乎盲目崇拜的形容有些不好意思.“别说是你了.就是对普通的兵士们.我都打不过.”

    谢灵曦叙述着事实.金桂却严肃地摇摇头.

    “不是这样的.小姐.除了少爷.我头一次见到小姐这么让人折服的人.但小姐又和少爷不同.因为小姐是女子.明明……我也是女的……却差了好远……”

    金桂一副泄气的样子.把谢灵曦逗乐了.

    “你知道为什么吗.”

    “因为我不如小姐呀.”

    “不是.”谢灵曦坚决地否定她.随即笑笑.像个温柔的大姐姐.“因为你沒有给你自己否决过去、坚定未來的勇气.”

    也许对于古代的一个丫鬟來说.要让她翻身做主子实在太难了.但丹桂和金桂不同.她们习惯自称‘我’.而非‘奴婢’.可见.原來她们也是有一定地位的.

    因此谢灵曦认为.如果给她腾飞的机会.她就能去到更高更远的地方.

    她喜欢看别人快乐的样子.

    金桂踌躇地看着她.谢灵曦的眼神深邃.她的眼睛从來都无法承担给人勇气的任务.却可以让人安心.

    “小姐.您能让我像您一样吗.”

    “像我一样.你指哪里呢.”

    “嗯……”金桂一脸的思索状.

    “我们是不同的人.你永远也不会像我一样.因为你不是我.但是.我可以让你更喜欢自己一些.那时.你就会觉得自己和以前不一样了.”

    “更喜欢自己.”

    “是啊.”

    “怎么做.”

    “如果我说.我很喜欢你笑的样子.你会想要多笑笑吗.”

    金桂沒有回答她的话.而是回给她一个灿烂的微笑.好像盛夏的向日葵一样耀眼.

    “那小姐喜欢上自己的契机是什么样的呢.”

    谢灵曦一愣.她喜欢自己吗.她很喜欢自己.喜欢自己的无情.喜欢自己的多情.但同样厌恶自己的凉薄.厌恶自己的多事.

    “我不知道.一个人也许很容易看透别人.却看不透自己.”她像是有着阅尽繁华的沧桑与凄凉.说出來的话总是带着与心理年龄都不相符的沉重感.

    “所以小姐你好不容易來到安王爷身边.现在却要离开了吗.因为沒有看透自己.”

    谢灵曦一震.金桂确实聪明.这种几乎将她看透的聪明让她震惊.

    “我有些喜欢他.却还不到一定要留在他身边的程度.”

    谢灵曦惊讶之中有些口不择言.她沒想到第一个让她吐露心思的人竟然是金桂.

    “小姐.你是大智大勇的人.你比金桂明白事的.”

    金桂将她按在太师椅上.然后蹲在她的膝盖边上.语重心长地跟她说：“小姐.你自己说.你在初次來葵水的时候.跋山涉水來寻找安王爷.换做一般女子.不说她们有沒有这样的勇气离家.只说她们能不能承受小姐经历的痛苦.”

    谢灵曦默不作声.金桂却是再接再厉.

    “何况.小姐其实一点儿都不后悔的吧.”

    “我做任何事情都不后悔.”

    听到这里.金桂得意地笑了.

    “也就是说.小姐不后悔喜欢上安王爷吧.”

    回答是满室的寂静.因为已经不需要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