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九章 祁北山
作家清水鱼娘所作逃妃手札,第二百一十九章 祁北山,内容摘要:
第二日天刚明.凤厘便将熟睡的迟幼钦叫醒.从祁水山庄驾着一辆小马车出了祁水山庄.然而.去的地却不是润发赌坊.
迷迷糊糊在马车中颠簸许久.迟幼钦才回过了神.撩开车帘一看.唔……怎么到这么偏的地方.
转头.凤厘却在认真驾着车.面上由着两分不易被察觉的忐忑.
稳着身子挪到辕座坐下.靠着车棂.打量着黄尘小道两旁的平原远山.零星的鸟雀轻啼叫.将这清冷的清晨又多染上几分凄凉.
“凤厘.我们这是要去哪儿.”
“祁北山.”
“那是什么地方.”
“义父说.我家的祖坟.在那里.”
听得凤厘的话.迟幼钦微微一怔.随即.也明白了凤厘的心意.既然知道了.总归是要來瞧瞧的.
一路二人不再言语.看着眼前那黄尘长道.弯曲延伸至那前头的高山深处.听着凤厘鞭马渐渐急促而忐忑的声.迟幼钦也不知该说什么.索然就保持沉默.有时候.有些心情.一个人.就足够了.不需要旁人多余的情绪.
路过最后一段平原.穿过一小段密林.看着路旁书着大大的“祁连山”三个字的巨石.迟幼钦也不禁和凤厘一般.带着沉重而期待的心情.走进那两山相夹的羊肠小道.抬眼头顶的一线天.投下的光束.明而烈.从这里出去.仿若真是要走到另一个世界那般.本看着不长的小道.却不知为何.像是走了两个世纪那么久.久久走不到头.
待马儿轻嘶.迟幼钦才回过神來.看向马儿停下的前方.不禁微张红唇.好长的铁索桥.
跳下马车.扶着那铁索长桥的桥柱.探眼下头那万丈深渊.迟幼钦不禁连连咽喉.“凤……凤厘.咱们是不是走错了地儿.”
看到迟幼钦的窘样.凤厘并未多言.只是将马车系在一旁的歪脖大树下.取出马车中准备的一篮子祭品.走到铁索桥头.扫眼对面的苍翠青山.晃晃见见着那山上迎光而泛白的墓石.久久驻足.
得不到凤厘的回应.缓过了神儿的迟幼钦才侧身看向身旁的凤厘.却发现此时他的神情.庄严而肃穆.半点从前的嬉色都不曾外露.长眉细眼.细细看去.好似含着几分泪.盈盈眼眶中.却倔强地不肯掉落.
也是此时.迟幼钦才突然发现.他其实还只是一个十四五岁的孩子.可是却要一个人去面对整个家族的死亡.尽管不是现在.那满山的坟头.每一座.都是他凤家人.自然死亡的且不算.那十九年前.无辜惨死的几百口人.包括他后來死去的父母.此时.都在他的对面.
而面前这座长长的悬空铁索桥.便是他心里的坎.
这是古代.就算这铁索桥两边有粗大的铁索相连.可当中的却是年久未换过的木板.谁知道会不会踩上去就一个漏空摔到那地下的深渊之中.
万丈深渊下是万劫不复.摇晃不堪的铁索桥加深着他心里的畏惧.
“义父说.当初.凤家被灭门.三百二十七口的遗体.都是他们一个一个棺材抬过去的.”
清晨的冷气渐渐撤去.可凤厘面上的凄凄色却更重.顺着凤厘的目光向那铁索桥当中看去.想象着当年.那三百二十七口棺材.绵延不绝.从这窄窄的铁索桥中抬走过去.白衣麻衫.却不知有几人敢为他们哭丧.一夜之间.便从生变成死.从一个温热知悲喜的人.变成一具冰凉不知意的尸体.最后.成为深葬山林的森森白骨.
死.是一件多么容易的事.只是一剑穿心.一刀剜喉.一毒入肠.便能死去.可是.让人这么突然地死去.那活着的人.该如何面对那尸体垒砌的高山.山中林木.吸取尸体的精华.长得苍翠茂密.大剌剌存在世间.留给那些尸体的后人看.真是一种说不出的讽刺.
“走吧.”
低沉的两个字.犹如万斤铁锁拷在脚踝.却催促着迟幼钦跟着已提步前行的凤厘前去.每一步.都提得那么艰难.
当脚真踩在那铁索桥的木板之上时.只一阵谷风吹过.迟幼钦便吓得紧紧抱住一旁的铁索.全然不顾上头厚厚的灰尘和蜘蛛丝扑缠身上.稳住身子.只扫一眼那铁索桥下的风光.迟幼钦便迅速挪了眼抬头看天.强迫自己咽下提到嗓子眼儿的心:别去想.只要看着天.想想这是平地就好.想象是走在船上就好.一座桥而已.那么多人走过去都沒事.你怎么会有事.沒事的.深呼吸……
一番自我宽慰后.迟幼钦才鼓起勇气收回目光.看向铁索桥尽头.却在低头那一瞬.发现凤厘已走到了铁索桥当中.提着手中的大篮子.回侧身看向自己.好像.在等自己.
不知是身后的山太高投了阴影下來.还是凤厘所处的地方.本就阴气森森.凤厘神色淡淡地站在弧线下垂的铁索桥当中.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只那么看着自己的样子.好似下一秒.他就会消失似的.
一阵慌乱袭來.脑中各种乱七八糟的想法蹦出來.直吓得迟幼钦再顾不得自己的恐惧.连忙提起袍边.急急朝当中的凤厘跑去.
待迟幼钦跑到铁索桥当中之时.却发现凤厘紧紧抱着一旁的铁索.一脸恐慌地看着迟幼钦.“迟……迟哥.你……干嘛.”
充满了恐惧的颤音.将迟幼钦从荒芜的状态中拉回來.一回神.迟幼钦倏地便两腿发软.瘫坐铁索桥桥板上.双手颤抖地揪着一旁晃荡不停的铁索.“我……我不是……故意的……我以为你……要消失了……”
强稳着身子.使劲儿甩掉脑中的恐惧.凤厘才颤栗出声.“你……傻了吧……你再这么跑.我就真的消失了……”
一直到晃悠不止的铁索桥再次恢复平稳.迟幼钦才颤巍巍从桥板上爬起來.
在适才经历的一场恐慌中.再看清现在的境地.前后是山.左右是高谷.脚下是深渊.要么走.要么等死.在生与死的抉择间.反倒沒了一开始的恐惧.就算双腿颤栗.也敌不过求生的an.
一番心中计较.迟幼钦便和凤厘果断稳住了步子.当真是一点都不看旁边的景色.只一心朝着那铁索桥的尽头看去.走去……
当脚再次踏上坚实的土地.迟幼钦才终于将悬了三丈高的心放低一丈.再回首看向那所要命的铁索桥.迟幼钦觉得.仿佛过去了两个世纪那么久.走过一座桥.仿若重生一世.有些心境.在经历一场生死恐惧的挑战后.竟当真是不太一样了.
所以.自己的恐惧才是最难战胜的.这句话.哲理啊.
“走吧.”
这一次.是迟幼钦对凤厘说.
二人重新收拾心情.却是比在桥的那一边心情更舒畅.那沉重而忐忑的心.早在桥中央被晃到万丈深渊之下了.
当心情舒畅后.再看这一派奇特的祁北山风光.当真是美不胜收的.就算冬日将将.也透着一股于世无关的暖意.
顺山而上.杉木之后.是成片成片的楠竹.碗口粗的楠竹.顶着头顶的瑟瑟风响.伴随这迟幼钦二人走入属于凤家的祖坟.
一片山.坐北朝南.楠竹蔽日.楠竹最下头.还有一间竹屋.仿若这片山的守护者.静静地立在那儿.
凤厘祭祀先祖.作为外人.迟幼钦不便前去.便从楠竹林旁稳着步子走到那竹屋之处.等着凤厘.
看着凤厘穿梭在楠竹林间身影.迟幼钦只轻叹一口气.便移了目光.看向自己面前的竹屋.
有些事.总是要一个人面对的.
比如现在这座年久无人问津的竹屋.小小地勾起了迟幼钦的好奇.脑中书生夜宿荒野小屋遇野鬼小妖的桥段簌簌扑來.一阵竹林风过.迟幼钦不禁背后一凉.
在一番低头自嘲后.迟幼钦果断是推开了那无锁的竹门.
“吱……”
一声充满了岁月痕迹的开门声.带着竹门之上的累累灰尘掉落.抬手拂去面前的灰尘.扫眼这荒芜的小院子.空无一物.杂草丛生.当中的小屋.灰尘地立着.破败的屋门.斜挎在门廊边上.
破败的屋中.弥漫着常年积累下來的霉味儿.只吸入一腔.便呛得人难受.屋中的桌椅.破败不堪.杂乱无章地被厚厚的灰尘裹挟着随意斜躺着.
目光移到这里.迟幼钦却不自觉停住了扫描的目光.三两步急急跑到那破烂的桌椅前.细细看向那上头破裂的痕迹.心中不由得腾起一丝猜测.为着这一丝猜测.又再沿着那破桌椅倒塌的反向走去.竹墙之上.看着那上头泛黄不清的画像.迟幼钦总觉得.有几分似曾相识的样子.
抬手拂上那画.却被上面铺满的几层灰尘染黑指尖.提着画轴轻扯.那画顶上那画轴线便轻轻断裂.而后.长画软软地从墙上掉落.层层叠叠毫无章法地堆叠在桌上.激起千层灰.直呛得迟幼钦噗红了脸.
待抹去那两滴呛出的眼泪.迟幼钦才将桌上的画微微抖开.提着画轴.拎到屋口.借着屋外那楠竹林上泻下來的日光.折了一旁的某物.拂去那泛黄的画卷面上的灰尘.
尘灰散去真容现.
“凤厘.”
刚从楠竹林中走到竹屋门口.凤厘便听到迟幼钦朝着自己一声惊呼.蹙眉之间.连忙提了步子.朝那竹屋之中跑去.跑近却发现迟幼钦盯着手中的长画.一脸呆滞.
“迟哥.你怎么了.”
闭目冷静了许久.迟幼钦才又重新睁开眼.将手中的画递给凤厘.带着些许颤音.“你自己看吧.“
待凤厘接过画.迟幼钦便错开凤厘.跌跌撞撞地离开竹屋.走到竹屋门口.险些被脚下的门栏绊倒.拉住那竹门.久久不能回神.
这个世界.太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