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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章一节 格桑的梦境

作家尼古拉斯o李逵所作失落的方舟,七章一节 格桑的梦境,内容摘要:

    七章一节格桑的梦境

    无数的根须从脚下突兀的冒出来,顺着双腿向上飞速的蔓延着,那些细小的根须如同坚韧的藤条一般打着转向上攀爬,纠结在一起。

    当格桑的意识逐渐变得模糊起来的时候,他的胸口以下的部位包括双手在内,都被这些突然出现的根须牢牢的缚住,挣扎对于彻底的丧失了力量的他来说完全成为了一种徒劳,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被捆成一个巨大的粽子,看着那张始终保持着优雅的微笑的脸庞逐渐模糊起来。

    当最后一条根须爬过格桑的眼睛,整个世界都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他们现在怎么样了?应该还活着吧?”这是格桑陷入昏厥之前最后的一个想法。

    潺潺流水的声音越发的清晰起来,被水声唤醒的格桑感到身上懒洋洋的一片温暖,明媚的阳光照在他的身上,紧闭的双眼前面一片明亮的火红。

    这样舒适的感觉使格桑不愿起身,甚至连眼睛都懒得张开,但在那个未知的房间里面遇险的情形却使他不得不紧张起来。他咬着牙硬挺着将眼皮掀开一条缝隙,从他睫毛间挤入他眼中的景象竟然是蓝天白云

    大惊之下的格桑猛然从地上一跃而起,这时他才发现自己的身上竟然完全没有那种过度狂化后虚弱的表现,身体轻盈得根本就是体力最巅峰的状态。举目四望,格桑发现自己刚刚竟然躺在河边的一块柔软的小沙滩上,四周是一望无际的草场,一阵微风吹过,草地上随风起伏的波浪间成群的肥羊悠闲的肯着脚下的青草。头顶上似乎触手可及的朵朵白云随风而动,缓缓的飘向远方。

    身边的那条小河格桑是认识的,那是集市附近的水源,小时候每次放羊的时候都会在这片背风向阳的小沙滩上美美的睡上一会,就像现在。

    现在?现在究竟是什么时候?

    格桑忽然茫然了,他的目光最终停留在自己的身上,自己的双手似乎小了很多,看着周围的青草似乎也比以往要高上一些,背后没有长弓后羿以及四只黑白各异的箭壶,只有一根细长的鞭子抓在手里,腰间挂着的是他那把心爱的百炼战刀。

    我还没长大?我究竟是谁?

    站在河边的沙滩上,格桑疑惑的看着自己水中的倒影,那张脸分明还是一个稚气未脱的少年模样,他的一举一动一怒一笑看上去都是那么的真实,河水中少年的倒影轻轻的抚摸着自己的脸庞,一阵温暖而又细腻的感觉同时从脸上和手上传来。身处手指放在嘴中用力的咬下去,疼痛的感觉是那么的清晰,一丝鲜血在嘴里荡开,顺着嘴角慢慢的淌下来,那种略甜的血腥也是那样的真实。

    格桑忽然茫然了。

    现在的自己是真实的,那兽神小队的众人,永生精灵王,虎族统领王海中,兽族大陆的混乱甚至集市上那场虫族制造的血案难道仅仅是自己一个漫长而又痛苦的梦境?

    格桑一屁股坐了下来,坐在柔软的沙滩上静静的看着缓缓流淌的河水,眼前的一切忽然变得极其不真实起来,一时间他竟然分不清现在的自己和长大的格桑究竟哪一个才是梦境,哪一个才是真实。

    忽然水中的倒影被一阵涟漪搅乱撕碎,变成一块块,一片片映着阳光闪动着点点的波光粼粼。

    一双腿出现再水中,急急的跑向格桑这边,直到岸边,才停下了跑动。同时一阵粗重的喘息生伴随着剧烈的咳嗽传入了格桑的耳朵里面。一股鲜血顺着他的腿流到水中,随着水波荡漾将他周围的水面迅速的染红。还不等格桑抬头看来人是谁,这个人便噗通一声摔倒在水中。

    几步跑上去将这人拖到岸上,看着他满是血水的脸,格桑忽然想起这个人是始终跟随在母亲身边的四名侍卫之一。格桑记得他在虫族进攻集市的时候,在虫族的第一波进攻的过程中便为了掩护众人退回到山洞的过程中被虫族杀害了。

    可现在这名侍卫真真切切的就躺在他的怀中,虚弱的喘息着。他的胸前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从肩头一直划到肋下,翻开的皮肉中间露出了白森森的骨碴。鲜血从他的胸口不停的涌出,顺着他的身体流淌到格桑的腿上,那温热的鲜血烫的格桑的双腿隐隐有些发麻。

    现有的记忆中,格桑记得虫族进攻那天自己随着母亲在集市中四处走动,可现在,现在却独自一人在草原上放羊。他很怀疑现在见到的根本就是幻觉,但鲜血的温热以及侍卫死死的抓疼了他的手掌,这些感觉却是那么的真实。

    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打断了格桑的思考,怀中的侍卫紧抓着他的手再次用力,以至于他的整个身体都随着这次用力向上挺了一下。片刻之后,侍卫的身体软了下来,软软的躺在格桑的腿上,顾不得被捏疼的手掌,格桑赶紧将耳朵凑到了侍卫不停蠕动的唇边。

    “快,快跑……虫族来了,集市……集市守不住了,回到……回到族长的身边,只有那里才是最安全的。”侍卫不停的说着,他的声音却越来越弱。

    “我母亲呢?我母亲怎么样了?”格桑顾不得一切了,无论现在看到的是不是假的,也不管那些关于獒人部落之外的事情是不是真的,面对着怀中生命力正迅速流失的侍卫,格桑再也顾不得考虑究竟什么是真什么是假了。他不住的摇晃着侍卫的身体,在他的耳边吼着,此刻他最关心的就是他**的情况。

    随着格桑奋力的摇晃和怒吼,双目本已经失神的侍卫眼睛再度明亮起来,突然得如同夜空中绽放的烟花,明亮而又短暂。他本已经有些松开的手再度用力抓紧格桑的手掌,高声喊道:“夫人快跑,带人退到山洞里面已经有人突围了,用不了多长时间族长就会带人营救我们了。夫人快跑杀杀呀,杀…杀……”

    侍卫的身体再也不动了,他的手从格桑的手掌中滑落,摔在地上的时候,格桑仿佛听到了那只沾满了鲜血的手重重的砸在他心头的声音。侍卫的身体无力的躺在他的腿上,至死也不曾闭合的双眼无神且无助的看着头顶的天空。

    天上的白云依旧随风飘荡,但原本晴朗的天空却随着侍卫的突然出现而仿佛陷入了阴霾之中。格桑咬紧了牙齿,浑身的血液在他起身的瞬间被彻底的点燃,这一刻他再也听不到风从身边掠过的声音,整个世界都静的可怕。

    他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样才跑回到并不算远的集市上的,转过山角,残破的集市便映入了他愤怒而血红的双眼之中。破损的墙壁,倒塌的房屋,原本宽阔热闹的街道上此刻横七竖八的躺满了尸体,血,黑红色的鲜血夹杂着碎肉脏器在街道上肆意的流淌着,在低洼处聚集成浅浅的一处血泊。

    浑身黑甲的虫族源源不断的从集市的另一侧奔向集市的最高处,那个格桑的母亲带领一众勇士拼死守卫着的山洞。数不清的虫族黑甲如同潮水一般一波一波的向山洞的方向涌去,站在集市边缘的格桑极力的想看清山洞周围的情况,想看清守在山洞口与虫族的黑甲们浴血拼杀的人是不是他的母亲。可距离实在是太远了,没有鹰眼的情况下,格桑根本不可能看清那么远的地方正在发生的一切。

    下意识的向前几步,格桑的双脚已经在不知不觉中站在了集市正中央的街道上,四下流淌的血水已经浸透了格桑的靴子,但他却毫无察觉一般,双眼发直的在踏着血水一步步的向山洞的方向走去。

    正在向山洞方向集结的虫族黑甲们不经意间发现了这个突然出现在集市边缘的獒人小子,这个看上去只有十几岁连喉结都没长出来的小家伙双眼发直的一步步向山洞的方向走过来,看样子这个傻小子一定是刚刚返回到集市,便被战斗的惨状给吓坏了。看他双眼发直的样子,恐怕没人阻拦的情况下,他一定会无视一切般的一直走到山洞的近前。

    可事实上这些黑甲,这些已经杀红眼了的虫族战士怎可能发现不了这样傻乎乎的一个獒人小子?当格桑木然的走到集市的中央的时候,他再也无法前行了,在集市周围,在他的周围大大小小的路口上已经挤满了双眼赤红的虫族战士,他们如同看见了一大块腐肉的豺狗一般脸上写满了杀戮的渴望。这些围住了格桑的黑甲,一步步的向前逼近着,他们的脚步很重,以至于他们脚下的血水溅到了周围人的腿上,他们大声的嘲笑着,很多人都觉得吸入肺部的空气中飘满了的细微的液体。

    近了,更近了,站在最前排的黑甲们甚至觉得自己只要抬起手就能碰到这个獒人少年的身体了。但他们的脚步依然没有停下来,前排的黑甲被后面的人拥挤着,不由自主的继续向前移动着。这些虫族战士纷纷的弹出了刃爪,摆出了一副进攻的架势。

    就在这时,格桑无神的眼睛忽然亮了起来,原本空洞的双眸中猛的爆出一团精光他看见远远的山洞的方向忽然飞出了一条身影,那身影如同天上的苍鹰一般,低低的掠过围在山洞外面的虫族的头顶。格桑认得那熟悉的身影,尽管依然看不清对方的容貌,但她的身法和战技却是格桑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那分明就是他的母亲

    格桑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母亲拼了命一般的扑向自己的身边,每一次起落都如同砸入水中的石块一般激起一片血雨,同时她身上的伤口也再不断的增加。格桑看着,眼眶渐渐的湿润了,那确实是他的母亲,那个最疼他最关心他的母亲,此刻母亲不顾一切的救他来了。

    格桑的手缓缓的攀上腰间的刀柄,在他的手按上刀柄的一瞬间,他整个人身上的气势都变了,在他的周围一股浓烈的杀气喷薄而出,将他身边离他最近的那些黑甲战士们笼罩在其中。

    混乱,在这一瞬间包围着格桑的虫族战士们顿时陷入了混乱之中,那有如实质的杀气笼罩在身边,那个看上去有些呆傻的獒人小子似乎忽然变成了从地狱中爬出来的魔鬼一般,在他的身上散发着无尽的血腥和恐惧。

    他们想退,却已经来不及了。伴随着格桑腰间那柄百炼战刀的出鞘,同时还有他如同炸雷一般的怒吼在虫族那黑色的潮水中猛然响起:“母亲快快退守到山洞里面”

    话音未落,龙海手中出鞘的刀锋如闪电般从离他最近的几个黑甲虫族的脖颈间划过。在脖子上闪过一丝冰凉的感觉之后,他们停下了脚步,愣愣的看着格桑那双变得赤红妖异的双眼,尽管他的身材没有任何变化,但在他的身体表面浮现出的古怪的青色图腾使这个獒人小子看上去说不出的可怕。猛然他们发现自己飞上了天,他们眼中的那个獒人小子一下子低了好多,在他的身边几具脖腔中狂喷着鲜血的尸体正在缓缓的摔倒在尘埃之中。

    格桑动了,他手中的战刀如同挥动的风车一般一圈圈在他的身边不停的旋转着,血雨、碎肉、残肢不断的从他的刀锋下向外播洒着,后面的虫族战士甚至在完全不清楚怎么回事的情况下,便被急速冲过去的格桑挥舞着刀锋绞成了一团碎肉。

    格桑在前进,急速而又猛烈的在黑色的战甲组成的潮水中向着山洞的方向,向着母亲的方向冲了过去。在他的身后留下的是一条满是碎肉与鲜血的道路,道路的两旁全都是一些被吓傻了的虫族战士,他们木然的被后面的虫族推着,一步步的向前走着,将那条所谓的道路再次封死。

    不过进入了二度狂化的格桑根本无需考虑什么退路,修罗嗜杀嗜血的本性在他的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随着他手中战刀的高速挥舞,带起的赤红色的刀风足有两三米长。这条刀风如同一条鞭子,一条暗红色的蛟龙一般在人群中穿梭,快速的大片大片的收割着生命。

    当风开始呜咽的时候,如同潮水一般的虫族黑甲们开始退却了,这个突然出现的獒人小子诡异的刀法带给了他们太多的伤亡,即使如虫族这般战士无数的种族也不得不考虑战士数量锐减的这个问题。

    处于二度狂化状态中的他忽然感到一阵空明,一股不祥的预感涌上了他的心头,将彻底的丧失了意识的他从狂化中唤醒。

    格桑猛然停下了脚步,停下了手中挥舞的战刀。他的身体摇晃了两下,右腿一软,单膝跪在了地上。要不是他手快,调转战刀刀刃,插在地上支撑着自己的身体,恐怕刚刚那一下子就摔倒在地上了。

    粗重的喘息了几下,格桑忽然发现身边的尸块中竟然混杂着同族的尸体他想起身,却一屁股坐在了身后的血泊之中,他抬头看着前面那处爪痕斑驳的石壁,山洞的洞口几张惊慌失措的面孔轻轻的晃动了几下但没有人敢出来。

    格桑想回头看看母亲的情况,但他已经没有了那个力气,他的头颅刚刚转动了一半,手中抓着战刀支撑着身体的手臂忽然一软,他整个身体软软的向身前的血泊扑了下去。就在他即将倒地的瞬间,一只手穿过他的腋窝,架住了他的身体。那只手温暖而有力,尽管上面满是血污,但格桑认识它。

    那是母亲的手,那种温暖而又熟悉的感觉是他一辈子都无法忘怀的。这只手曾经不止一次的将摔倒的他从地上拉起,这只手曾不止一次的抚遍他的身体,这只手曾轻柔的擦掉他脸上的泥污与泪水。

    如今这只手再一次扶住了他的身体,他尝试着抬头看看母亲的脸,却无法抑制的在二度狂化带来的虚弱中沉沉的睡去。这一刻什么兽神小队,什么辉煌与荣誉全都不在重要,他再也不想分辨究竟那个是真实什么是梦境。他只愿腋窝下的那只手臂永远的搀扶着他的身体,让他不再倒下。他只想现在正在发生的一切才是真实的,他只想再看一眼母亲慈祥的脸,哪怕只有一眼。

    然而现实总是残酷的,当格桑的双眼再度张开的时候,他看到的却是一张中年人的面孔。那张线条刚硬棱角分明的面孔分明是永生精灵王,环顾四周,布满了斑驳的划痕的木质墙壁瞬间将格桑从梦境中拉回到现实,他低头看看自己的身体,缠绕在身上的根须不知何时早已经消失不见了。

    “刚才的梦,喜欢么?”永生精灵王看着格桑布满了泪水的脸,依旧一脸谦和而优雅的笑容。

    “我……恨你。”格桑无力的回答,那声音听上去就像哀婉的叹息。

    [奉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