芷晴默然.脑中却如拨开云雾见青天般.恍然明白了墨寒之所以会到此的目的.她望着他.明明如明镜般清楚.却仍忍不住多问一句：“后來呢.”

    “后來我走了.我并非不喜欢那个家.而是不喜欢周围的人.我本有个要好的兄弟.可正因他的身份地位.使我不得不整日看他的脸色.听他的话.甚至连和他玩笑亦要小心翼翼.我走的时候.我看到妹妹她哭得伤心.她很少会哭.我更舍不得她哭.我无法.只能安慰她.说我不会走.会永远陪在她身边.”

    芷晴好像明白之后发生的种种一般.道：“可后來你还是走了.”

    “沒错.”墨寒颌首.他长长的眼睫很好的遮挡住了他眼底的悲伤.“在她睡下后.我选择了离开.但凡我能去到的地方.我无一遗漏.许多年后我开始怀念爹爹.妹妹.我从不曾想到.当我一脸欢喜想抱一抱妹妹时.爹爹却告诉我.妹妹沒了.我知道这个‘沒了’意味什么.我突然就开始悔恨.如果最开始我沒有离开她.我能好好陪在她身边.也许会阻止往后的所有悲剧.”

    “师兄.你莫要这样自责.”芷晴伤神道.“你如何就确定若你未走.你的妹妹也不会离开你呢.许多事情.冥冥之中早有安排.即便当初你在她身边.她执意如此.你也不会有任何办法.而这最终的结果.一样是悲伤.”

    墨寒道：“师妹.这样的话我不会随意跟一个人说.我愿意告诉你.是因为……其实你有几分像我的妹妹.可若仔细瞧.又并不十分像.”

    芷晴犹自一笑.思绪飘到许多之前.“是么.从前我在凡尘时.也有许多人说我很像一个人.后來.我去到鬼界才知道.原來他们口中与我很像的女子.正是我的前生.”她似是劝慰像在安慰自己.凝眸道.“如果你愿意.你不介意你把我当作你从前妹妹來看待的.”

    “多谢你.”墨寒深深打量她一眼.最终还是摇了头.“你的确是个很不错的小姑娘.我却只能对你说抱歉.在我心里.除了她.沒有第二个人能做我的妹妹.从前也好.以后也罢.我心里的妹妹永远只有她一个人.更不会唤第二个人作‘妹妹’.”

    芷晴惊叹.不想这世上竟有如墨寒这般待妹妹如此之好的哥哥.即便他的妹妹已不在人世.却能永远得到另一个人如此牵挂.

    当真……也是幸福.

    “你留在阎尘.便是希望有朝一日你等到她么.”

    墨寒颌首.芷晴忽又想到一点.道：“通往阎尘的路口并非人人皆能发现.你这样苦苦守候着.当真有一线希望么.”

    墨寒嘴角的苦笑愈浓.“所以.我已等了这么些年.无论我妹妹投胎转世变成何等容貌.变何种声音.我必能一眼认出.”他长舒一口.深深道.“在我未找到妹妹前.我不愿把心思放在任何一个女人上面.墨熙师妹.请你也体谅我.为我劝一劝婼师姊.莫要再为我费心了.”

    芷晴苦笑.“我去劝她.那才当真是以卵击石.她喜欢你的心思早不是一日两日.你以为凭我几句话.就能说动.”

    “反之.我不喜欢她早不是一日两日.凭你几句话.能说动我.”墨寒伶牙俐齿.让芷晴顿时语塞.

    墨寒并沒有顺势继续说下去.而且恰到好处的止住这个话題.笑笑道：“今日这些事.谁也不要放在心上.更何况此地乃小阎尘.祸从口出.能少说便尽量少说.”

    “是.”芷晴屈膝.恭敬道.“是师妹唐突.扰了师兄练功清静.师妹告退.”

    这儿距离疏燎府邸的路途并不遥远.她不知亦摩究竟会与墨婼说什么.会一五一十的把一切皆告诉给墨婼.还是想着试探墨婼.瞧瞧她是否当真有成为未來小阎尘夫人之本事.

    无论是哪种.她知道.眼下最该做的.是快步回去寻墨婼.

    就在拐弯处.猛然一股大力.让她再次被人拽到了树后隐蔽之处.因那人拽她袖时又无意掐到她肌肤.她痛得连声大叫.痛楚中.不免对此人生出好几分憎恶之心來.

    痛意缓些了.她才抬眼去瞧.她震惊得几乎能感受到自己心脏漏跳的半拍.她怔了良久.才咬着唇.硬生生道出三个字：“小少主.”

    不过.眼前这个男人不是亦良又是谁..

    亦良很快将她放开.哼道：“适才你与那人说的话.我全听着了.”

    “怎会.”芷晴脱口问.

    亦良也不加隐瞒.直接道：“从墨婼离开你的那一刻.我便跟着你了.只是你自己粗心不曾发现罢.”说着.他眼中竟闪过一份失望之色.“真是可惜.原以为能听你与那人说些与阎尘相关的.不过如此看來.果然要让我失望了.”他微微昂头.以芷晴的角度去瞧.他下颌昂头的弧线.当真与亦摩毫无分别.“不过也并非无任何收获.至少我知道.娘一心盼望的事儿是要不成了.”

    他一连说了如此之多.令芷晴不解.旁人未听清.唯独最后一句她隐隐有些意识.蹙眉道：“什么.”

    “你不知道罢.娘早已打量好.亦摩未來的妻子正是那位‘婼师姊’.说來也要感激你.若非是你.我又怎能得知我未來的嫂嫂.居然心里另有其人.”

    “所以你想怎样做.”芷晴揪紧心窝.“你想杀了墨寒师兄..”

    亦良淡然一笑.“杀他.我为何要杀他.你可知.我非但不怨他.甚至.还很是感激呢.”

    芷晴听得茫然.“此话从何说來.”

    亦良道：“亦摩已有爹爹疼爱.我怎能让他再得一位‘贤妻’.哼哼.他不是不愿娶么.这次我便成全他.让他永远也无法娶到阎尘女人.”

    芷晴起初还听得糊涂.可当恍悟的那一刻.她深深一震.睁大眼睛叫道：“莫非……你想做未來小阎尘之领主..”